余秋雨散文(精选23篇)

小编: 文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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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散文《信客》余秋雨的信客

我国广大山区的邮电网络是什么年代健全起来的,我没有查过,记得早年在乡间,对外的通信往来主要依靠一种特殊职业的人:信客。

信客是一种私人职业,不受任何机构管理。这个地方外出谋生的人多了,少不了要带几封平安家信、带一点衣物食品的,方圆几十里又没有邮局,那就用得着信客了。信客要有一点文化,知道各大码头的情形,还要一副强健的筋骨,背得动重重的行李。

细想起来,做信客实在是一件苦差事。乡间外出的人数量并不太多,他们又不集中在一个城市,因此信客的生意不大,却很费脚力。如果交通方便也就用不着信客了,信客常走的路大多七转八拐,换车调船,听他们说说都要头昏。信客如果把行李交付托运也就赚不了什么钱,他们一概是肩挑、背驼、手提、腰缠,咬着牙齿走完坎坷长途。所带的各家各户信件货物,品种繁多,又绝对不能有任何散失和损坏,一路上只得反复数点,小心翼翼。当时大家都穷,托运费十分低廉,有时还抵不回来去盘缠,信客只得买最差的票,住最便宜的舱位,随身带点冷馒头、炒米粉充饥。

信客为远行者们效力,自己却是最困苦的远行者。一身破衣旧衫,满脸风尘,状如乞丐。

没有信客,好多乡人就不会出远门了。在很长的时期中,信客沉重的脚步,是乡村和城市的纽带。

我家邻村,有一个信客,年纪不小了,已经长途跋涉了二三十年。

他读过私塾,年长后外出闯码头,碰了几次壁,穷落潦倒,无以为生,回来做了信客。他做信客还有一段来由。

本来村里还有一个老信客。一次,村里一户人家的姑娘要出嫁,姑娘的父亲在上海谋生,托老信客带来两匹红绸。老信客正好要给远亲送一分礼,就裁下窄窄的一条红绸扎礼品,图个好看。没想到上海那位又托另一个人给家里带来口信,说收到红绸后看看两头有没有画着小圆圈,以防信客做手脚。这一下老信客就栽了跟头,四乡立即传开他的丑闻,以前叫他带过东西的各家都在回忆疑点,好像他家的一切都来自克扣。但他的家,破烂灰黯,值钱的东西一无所有。

老信客声辩不清,满脸凄伤,拿起那把剪红绸的剪刀直扎自己的手。第二天,他揣着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找到了同村刚从上海落魄回来的年轻人,进门便说:“我名誉糟践了,可这乡间不能没有信客。”

整整两天,老信客细声慢气地告诉他附近四乡有哪些人在外面,乡下各家的门怎么找,城里各人的谋生处该怎么走。说到几个城市里的路线时十分艰难,不断在纸上画出图样。这位年轻人连外出谋生的人也大半不认识,老信客说了又说,比了又比,连他们各人的脾气习惯也作了介绍。

把这一切都说完了,老信客又告诉他沿途可住哪几家小旅馆,旅馆里哪个茶房可以信托。还有各处吃食,哪一个摊子的大饼最厚实,哪一家小店可以光买米饭不买菜。

从头至尾,年轻人都没有答应过接班。可是听老人讲了这么多,讲得这么细,他也不再回绝。老人最后的嘱咐是扬了扬这只扎伤了的手,说:“信客信客就在一个信字,千万别学我。”

年轻人想到老人今后的生活,说自己赚了钱要接济他。老人说:“不。我去看坟场,能糊口。我臭了,你挨着我也会把你惹臭。”

老信客本来就单身一人,从此再也没有回村。

年轻信客上路后,一路上都遇到对老信客的问询。大半辈子的风尘苦旅,整整一条路都认识他。流落在外的游子,年年月月都等着他的脚步声。现在,他正躲在山间坟场边的破草房里,夜夜失眠,在黑暗中睁着眼,迷迷乱乱地回想着一个个码头,一条条船只,一个个面影。

刮风下雨时,他会起身,手扶门框站一会,暗暗嘱咐年轻的信客一路小心。

年轻的信客也渐渐变老。他老犯胃病和风湿病,一犯就想到老信客,老人什么都说了,怎么没提起这两宗病?顺便,关照家人抽空带点吃食到坟场去。他自己也去过几次,老人逼着他讲各个码头的变化和新闻。历来是坏事多于好事,他们便一起感叹唏嘘。他们的谈话,若能记录下来,一定是历史学家极感兴趣的中国近代城乡的变迁史料,可惜这儿是山间,就他们两人,刚刚说出就立即飘散,茅屋外只有劲厉的山风。

信客不能常去看老人。他实在太忙,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一回家就忙着发散信、物,还要接收下次带出的东西。这一切都要他亲自在场,亲手查点,一去看老人,会叫别人苦等。

只要信客一回村,他家里总是人头济济。多数都不是来收发信、物的,只是来看个热闹,看看各家的出门人出息如何,带来了什麽希罕物品。农民的眼光里,有羡慕,有嫉妒;比较得多了,也有轻蔑,有嘲笑。这些眼神,是中国农村对自己的冒险家们的打分。这些眼神,是千年故土对城市的探询。

终于有妇女来给信客说悄悄话:“关照他,往后带东西几次并一次,不要鸡零狗碎的”;“你给他说说,那些货色不能在上海存存?我一个女人家,来强盗来贼怎么办”……信客沈稳地点点头,他看得太多,对这一切全能理解。都市里的升沉辱,震颤着长期迟钝的农村神经系统,他是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闯荡都市的某个谋生者突然得了一场急病死了,这样的事在那样的年月经常发生。信客在都市同乡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就会匆匆赶去,代表家属乡亲料理后事、收拾遗物。回到乡间,他就挟上一把黑伞,伞柄朝前,朝死者家里走去。乡间报死讯的人都以倒挟黑伞为标记,乡人一看就知道,又有一个人客死他乡。来到死者家里,信客满脸戚容,用一路上想了很久的'委婉语气把噩耗通报。可怜的家属会号淘大哭,会猝然昏厥,他都不能离开,帮着安慰张罗。更会有一些农妇听了死讯一时性起,咬牙切齿地憎恨都市,憎恨外出,连带也憎恨信客,把他当作了死神冤鬼,大声讹斥,他也只能低眉顺眼、听之忍之、连声诺诺。

下午,他又要把死者遗物送去,这件事情更有危难。农村妇女会把这堆简陋的遗物当作丈夫生命的代价,几乎没有一个相信只有这点点。红红的眼圈里射出疑惑的利剑,信客浑身不自在,真像做错了什么事一般。他只好柔声地汇报在上海处置后事的情况,农村妇女完全不知道上海社会,提出的诘问每每使他无从回答。

直到他流了几身汗,赔了许多罪,才满脸晦气地走出死者的家。他能不干这档子事吗?不能。说什麽我也是同乡,能不尽一点乡情乡谊?老信客说过,这乡间不能没有信客。做信客的,就得挑着一副生死祸福的重担,来回奔忙。四乡的外出谋生者,都把自己的血汗和眼泪,堆在他的肩上。

信客识文断字,还要经常代读、代写书信。没有要紧事带个口信就是了,要写信总是有了不祥的事。妇女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在信客家里诉说,信客铺纸磨墨,琢磨着句子。他总是把无穷的幽怨和紧迫的告急调理成文缛缛的语句,郑重地装进信封,然后,把一颗颗破碎和焦灼的心亲自带向远方。

一次,他带着一封满纸幽怨的信走进了都市的一间房子,看见发了财的收信人已与另一个女人同居。他进退两难,犹豫再三,看要不要把那封书信拿出来。发了财的同乡知道他一来就会坏事,故意装作不认识,厉声质问他是什麽人。这一下把他惹火了,立即举信大叫:“这是你老婆的信!”

信是那位时髦女郎拆看的,看完便大哭大嚷。那位同乡下不了台,硬说他是私闯民宅的小偷,拿出一封信来只是脱身伎两。为了平息那个女人的哭闹,同乡狠狠打了他两个耳光,并把他狃送到了巡捕房。他向警官解释了自己的身分,还拿出其他许多同乡的地址作为证明。传唤来的同乡集资把他保了出来,问他事由,他只说自己一时糊涂,走错了人家。他不想让颠沛在外的同乡蒙受阴影。

这次回到家,他当即到老信客的坟头烧了香,这位老人已死去多年。他跪在坟头请老人原谅:从此不再做信客。他说:“这条路越来越凶险,我已经支持不了。”

他向乡亲们推说自己腿脚有病,不能再出远门。有人在外的家属一时陷入恐慌,四处物色新信客,怎麽也找不到。

只有这时,人们才想起他的全部好处,常常给失去了生活来源的他端来几碗食物点心,再请他费心想想通信的办法。

也算这些乡村劫数未尽,那位在都市里打了信客耳光的同乡突然发了善心。此公后来更发了一笔大财,那位时髦女郎读信后立即离他而去,他又在其他同乡处得知信客没有说他任何坏话,还听说从此信客已赋闲在家,如此种种,使他深受感动。他回乡来了一次,先到县城邮局塞钱说项,请他们在此乡小南货店里附设一个代办处,并提议由信客承担此事。

办妥了这一切,他回到家里慰问邻里,还亲自到信客家里悄悄道歉,请他接受代办邮政的事务。信客对他非常恭敬,请他不必把过去了的事情记在心上。至于代办邮政,小南货店有人可干,自己身体不济,恕难从命。同乡送给他的钱,他也没拿,只把一些礼物收下。

此后,小南货店门口挂出了一只绿色的邮箱,也办包里邮寄,这些乡村又与城市接通了血脉。

信客开始以代写书信为生,央他写信的实在不少,他的生活在乡村中属于中等。

两年后,几家私塾合并成一个小学,采用新式教材。正缺一位地理教师,大家都想到了信客。

信客教地理绘声绘色,效果奇佳。他本来识字不多,但几十年游历各处,又代写了无数封书信,实际文化程度在几位教师中显得拔尖,教起国文来也从容不迫。他眼界开阔,对各种新知识都能容纳。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深察世故人情,很能体谅人,很快成了这所小学的主心骨。不久,他担任了小学校长。

在他当校长期间,这所小学的教学质量,在全县属于上乘。毕业生考上城市中学的比例,也很高。

他死时,前来吊唁的人非常多,有不少还是从外地特地赶来的。根据他的遗愿,他的墓就筑在老信客的墓傍。此时的乡人已大多不知老信客是何人,与这位校长有什麽关系。为了看着顺心,也把那个不成样子的坟修了一修。

【文章赏析】。

结构分析。

本文可分成四个小标题(由于第一章节通常被删去,以下为第二至第五章节小标题):

3.辞职**(为什么不当信客)详细概括:揭穿了主顾的败行遭打骂,诬陷,无奈卸去了差事。

4.转行从教(为什么当老师,校长)详细概括:当小学教师,升为校长,去世后葬在老信客墓旁。吊唁的人很多。

文章主旨。

本文通过叙说两个信客的不同际遇及信客这个职业在民间的最终消亡,着重刻画了一个受人尊重的信客形象,赞扬了信客任劳任怨,恪尽职守,诚信无私,洁身自好,待人宽厚,善良厚道的美好品质。

文章感悟。

1.社会有某种需要,就有某种职业。

故乡浙江余姚,离上海比较近,20世纪初就有不少人去上海谋生,当时邮政业务尚未普及到乡村,城乡之间通讯需要专人担当,于是有了信客这种特殊职业。“这乡间不能没有信客”,老信客自感“名誉糟蹋了”,干不下去了,找到年轻人,年轻人最终不好回绝,当了第二代信客。

信客终年跋涉,非常劳苦。

到了一地,又非常繁忙,既要散发信、物,又要接收下次带出的信、物。还有额外工作,要经常代读、代写书信。有时还要充当代理人,某个谋生者死了,得尽同乡情谊,匆匆赶去,代表家属料理后事,收拾遗物。回到乡间,又要通报噩耗,帮着安慰张罗,交送遗物,汇报处置后事的情况。“信客”挑着一副生死祸福的重担,来回奔忙。四乡的外出谋生者,都把自己的血汗和眼泪,堆在信客身上。

信客收入微薄,生活贫穷。

老信客干了一辈子,家里破烂灰暗,值钱的东西一无所有。沿途投宿,拣便宜的小旅馆住,吃饭尽找那种“可以光买米饭不买菜”的小店。终年奔波,胃病和风湿病成了职业病。

信客最痛苦的是蒙受怀疑、欺凌、憎恨。

老信客仅仅裁下窄窄的一条红绸,被人糟蹋了一生名誉,再也做不起人。信客通报噩耗,有的农妇竟把他当作死神冤鬼,大声呵斥。送交遗物,还被人怀疑贪占。那个发了财拈花惹草的同乡竟诬称信客为小偷,扭送巡捕房。信客这条路布满凶险,叫人撑持不了。

但是,社会总体总是有良心的,奉献者终究会赢得敬爱和怀念。信客终于不再坚持下去了,人们想起他的好处,常送去关怀和温暖,就是那位发财的同乡后来也向他道歉,并请他接受代办本乡邮政的事务。人们推举信客当老师,信客工作出色,还当了小学校长。他死时,人们纷纷赶来吊唁。

2.特殊的职业造就特殊的品格和素质。

信客任劳任怨。

他理解在外谋生者,也理解在家的家属,理解他们的需要与感情。事情不分份内份外,只要有求于他,再辛苦也在所不辞,有时候还得忍受无端的猜疑与羞辱。

信客诚信无私。

他铭记老信客的嘱告:“信客信客就在一个信字。”诚信是这个职业的生命。诚信以不贪为前提,他洁身自好,从不雁过拔毛,他洁白无瑕,也不怕别人怀疑。

信客待人宽容。

他在发财的同乡那里遭遇了凶险,他不想让在外的同乡蒙受阴影,回乡后也没有挑事,不说任何坏话,他保护了一个家庭。

信客的阅历又让他增长才干。

他年轻时屡屡碰壁,穷愁潦倒,长时间当信客,文化程度提高了,眼界开阔了,阅历丰富了,他当教师是好样的教师,当校长是好样的校长,他赢得了社会普遍的赞誉。

《余秋雨散文》读后感,余秋雨散文读书心得

余秋雨,1946年生,浙江余姚人,艺术理论家,中国文化史学者,散文作家。

全书分为“文化苦旅”、“山居笔记”、“千年一叹”、“霜冷长河”、“行者无疆”这五个部分。

余秋雨老先生好些年以前写过一些史论专着,文笔很有特色,轻新脱俗,洒脱、放达而又潇洒,让人读上去自然而又舒服,不夸张,不悲伤,没有什么好词好句,没什么特别的手法,不像有些文章用比喻,用拟人,用夸张等等,不局限于这些章法,而是用自己独特的风格写出让每个人都叹为观止的文章。

就像老舍写的《草原》。自然而又优雅,不做作,简简单单几行字,就完美地描绘出了所要说的那一幅画面,真实而又美好。

就如“青山绿水,长路一条,走不了多远就有一座。高高的,全由青石条砌成,石匠们手艺高超,雕凿得十分细洁。顶上有浮饰图纹,不施彩粉,通体干净。鸟是不在那里筑窝的,飞累了,在那里停一停,看看远处的茂树,就飞走了。”

这一段,这是一开始的一段,只是简单的叙述而已,却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想象着远处的山,清澈见底的水,绵延十几里的路,路边是一座又一座牌坊,它们很高,很大,还有好看的图纹。

牌坊上时而会看见几只飞累了的小鸟,在那儿歇息,倒也并不安居,过一会就又飞走了。这一幅简单的图画,在作者笔下用简单的词句描绘出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这样的文章并不多。

仔细想想,萧红写的文章《我和祖父的园子》便是如此,也是自然,真实,美好。“太阳在园子里是显得特别大。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

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谎花,就开一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它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蝴蝶随意地飞,一会儿从墙头上飞来一对黄蝴蝶,一会儿又从墙头上飞走了一只白蝴蝶。

它们是从谁家来的,又飞到谁家去,太阳也不知道这个。只是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又有这样一本书,让人读着读着,就不由得沉浸在已逝的烂漫的童年生活中。这本书的名字叫做《呼兰河传》,和余秋雨的散文一样美,简单却又不失味道,虽通俗却又十分自然,自然中透着美好与真实。

那种意境,远比夸张的文章要吸引人得多,一个是外表华丽,却找不到内在,另一个则是表面简简单单,普普通通,而只有细读一番,才可能品出其中的自然美。

我本身就十分喜欢散文,诗歌之类的文章,因为它们不仅表达字面意思,更是能从字里行间体会到作者想要表达的真实情感。还可以学学名家文笔,多多感受,在自己的文章中注入自己的情感,读上去一定与众不同。

本书值得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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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散文雪余秋雨雪的散文

余秋雨写阳关,不是一般的探幽访胜,不是单纯的咏物抒怀,而是借助阳关这一历史遗迹来折射中华民族在人类文明史上曾经作出的贡献,来追寻中国古代文人曾经经历过的生命体验。因此,余秋雨笔下的阳关,已经超越了阳关本身的意义,从而进入了人生、社会和历史等更加广阔的领域之中。

我们可以把全文分为三个层次来理解。

第一层次:从开头到第三自然段“他们褪色的青衫里,窨藏着什么法术呢?”

文章一开头,便是一段议论,指出历史上种种“怪异”但又建党的现象:当为官的文人“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之后”,他们“偶尔涂划的诗文,竟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以至无数的人们会在童年时代使“自选搭建”这此诗文景象,到了成年以后,又会“焦渴地企盼着对诗境实地的踏访”。为什么古代文人的生命体验又会成为后代人们的生命体验呢?余秋雨的感慨到这里戛然而止,留下的是给读者的思考和耐人寻味的话题,巧妙地承转出下文。

第二层次:从“今天,我冲着王维的那首《渭城曲》,去寻阳关了”到第十一自然段“我凭直觉确信,这便是阳关了”。

余秋雨说自己“冲着王维的那首《渭城曲》”去寻阳关,既是对上文“焦渴地企盼着对诗境实地的踏访”的照应,又告诉读者“为童年,为历史,为许多无法言传的原因”来追寻生命体验的目的。余秋雨接下去在读者面前展现的是沙漠边陲的一派荒凉、肃杀、空旷的景象。对莽莽沙漠和沙漠雪景描绘,既是写实的,又是深化了的。从写实的角度顺理成章的带出坟堆,由此展开了联想:“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决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简洁而形象地概括出一幕幕的历史景象,而坟堆本身,又是一种民族精神的象征,从中呈现出社会性、人性,余秋雨的历史沧桑之感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第十自然段用的是对比的手法,余秋雨说“堆积如山的二十五史,写在这个荒原上的篇页还算是比较光彩的”,“在中原内地就不同了……晨钟暮鼓的音响总是那样的诡秘和乖戾”。

二十五史是历代帝王修撰的所谓正史,余秋雨这样写,既点出历代王朝醉生梦死、荒淫奢侈的`生活,又衬托了前方将士艰苦守卫边疆的英雄气概,突出了中华民族戍边屯垦、抗御外侮的民族精神。

第三层次即余下的部分。这一部分是对阳关遗址的直接凭吊。余秋雨用寒风、苇草、群山、白雪、烽火台等物象描绘出阳关远近的荒凉之后,笔锋一转,又回到王维的《渭城曲》,用这首千古绝唱带出“唐人风范”,尽管行路艰难,但他们不会洒泪悲叹,告别是经常的,步履是放达的。可悲的是唐代前没有把它的属于艺术家的自信延续久远,“长安的宫殿,只为艺术家们开了一个狭小的边门”,因此,“阳关的风雪,竟越见凄迷”,最后“阳关坍驰了,坍驰在一个民族的精神疆域中。它终成废墟,终成荒原”。“民族的精神疆域”和上文“历史老人凛然肃然,扭过头去,颤巍巍地重又迈向三皇五帝的宗谱”都是散文笔法,实质上,余秋雨在这里抨击的是封建广义的保守、腐朽,帖于封建制度的禁锢,辉煌的历史只是阳光的一现,只能停滞在长久而黑暗的历代帝王的宗谱中。这一层次交织着余秋雨复杂的情感、欣慰和遗憾,透过强烈的历史沧桑感不时地流露出来,具有一唱三叹的效果。

这篇散文激情洋溢,余秋雨一路行吟,丰富敏锐的感受和对民族文化的炽热感情给人以强烈的感染。

余秋雨散文《这里真安静》余秋雨散文文章

在《这里真安静》这篇文章中,余秋雨写出了对日本的讽刺与痛恨。一年前就已读过这篇文章。在嘈杂的书店里,读着作者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民族的感慨,觉得很难以理解这个墓地带给作者的震撼。

我到过一个地方,神秘得像寓言,抽象得像梦境。

很多长住新加坡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听我一说,惊讶万分。

是韩山元先生带我去的。韩先生是此地一家大报的高级编辑,又是一位满肚子掌故的乡土历史学家。那天早晨,他不知怎么摸开了我住所的大铁门,从花园的小道上绕到我卧室的南窗下,用手指敲了敲窗框。我不由竦然一惊,因为除了一位轻手轻脚的马来亚园丁,还从来没有人在这个窗下出现过。他朝我诡秘地一笑,说要带我去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奇怪地方。我相信了他,他一定会发现一点什么的,就冲他绕来绕去绕到我这个窗下的劲头。

我打开大门,那里还等着两位女记者,韩先生的同事,也算我在这里的学生。她们都还年轻,对探幽索秘之类的事,兴趣很大。于是,一行四人。其实韩先生也不太记得路了。在车上他托着下巴,支支吾吾地回忆着、嗫嚅着。驾车的女记者每到岔道口就把车速放慢,好让他犹豫、判断、骂自己的记性。韩先生寻路的表情越艰难,目的地也就变得越僻远,越离奇。

目的地竟是一个坟地。

新加坡的坟地很多,而且都很堂皇。漂泊者们葬身他乡已经够委屈的了,哪能不尽量把坟地弄得气派一点?但是,这个坟地好生奇特,门面狭小,黑色的旧铁栏萎萎缩缩。进得里面才发现占地不小,却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一看几排墓碑就明白,这是日本人的坟地。“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坟地比它更节俭的了。你看这个碑”,韩先生用手一指,那只是许多墓碑中的一个矮小的方尖碑,上面刻着六个汉字:

纳骨一万余体。

碑下埋着的,是一万余名侵略东南亚的“皇军”的骨灰。

“再看那边,”顺着韩先生的指点,我看到一片广阔的草地上,铺展着无数星星点点的小石桩,“一个石桩就是一名日本妓,看有多!”

用不着再多说话,我确实被震动了。人的生命,能排列得这样紧缩,挤压得这样居促么?而且,这又是一些什么样的生命啊。一个一度把亚洲搅得晕晕乎乎的民族,将自己的媚艳和残暴挥洒到如此遥远的地方,然后又在这里划下一个悲剧的句号。多少倩笑和呐喊,多少脂粉和鲜血,终于都喑哑了,凝结了,凝结成一个角落,凝结成一种躲避,躲避着人群,躲避着历史,只怀抱着茂草和鸟鸣,怀抱着羞愧和罪名,不声不响,也不愿让人靠近。是的,竟然没有商人、职员、工人、旅游者、水手、医生跻身其间,只有两支最喧闹的队伍,浩浩荡荡,消失在这么一个不大的园子里。我们不能不把脚步放轻,怕踩着了什么。脚下,密密层层的万千灵魂间,该隐埋着几堆日本史,几堆南洋史,几堆风流史,几堆侵略史。每一堆都太艰深,于是只好由艰深归于宁静,像一个避世隐居、满脸皱纹的老人,已经不愿再哼一声。

到底是日本人,挤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依然等级森严。

一般士兵只立集体墓碑。除了“纳骨一万余体”外,还有一个含糊其词的所谓“作业队殉难者之碑”,也是一个万人碑,为太平洋战争时战死的士兵而立。另一个“陆海军人军属留魂之碑”,则是马来西亚战争中战死日军的集体墓,原在武吉知马山上,后被抗日人士炸毁,日本人在碎墟中打点收拾残骨,移葬这里。军曹、兵长、伍长,乃至准尉级的仕官,皆立个人木碑。一根根细长的木桩紧紧地排着,其中稍稍高出周围的是准尉。少尉以上均立石碑,到了高级军衔大佐,则立大理石碑。

让开这所有的群体,独个儿远远地坐东面西的,则是赫赫有名的日本陆军元帅、日本南方军总司令寺内寿一的大墓。这座墓,傲气十足,俯瞰着自己的数万属下。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对寺内寿一这个名字十分敏感。1937年7月7日芦沟桥事变后,寺内寿一曾被任命为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在他的指挥下,日军由北平进占山西、陕西、甘肃,直取兰州。在著名的平型关战役中遭受中国军队惨重打击的板垣师团,也属于他的部下。这么一个把古老的黄河流域整个儿浸入血泊的军阀,最终竟然躲到了这个角落!

我呆呆地伫立着,死死地看着这座墓。我深知,几乎未曾有过中国人,会转弯抹角地找到这里,盯着它看。那么,今天也算是你寺内元帅与中国人的久别重逢吧。你躲藏得好偏僻,而我的目光背後,应是华北平原的万里云天。寺内寿一改任南方派遣军总司令是在1941年10月东条英机上台组阁之后,他与山本五十六的海军联合舰队相配合,构成了震动世界的太平洋战争。他把他在华北的凶残倾泄到了南洋,从西贡直捣新加坡。他的死亡是在日本投降之后,死因是脑溢血。元帅的死亡,震动了当时由英军看守的日军战俘营。正是那些早就被解除武装、正在受到公审、正在受到全世界唾骂的战俘,张罗着要为寺内寿一筑坟,而且是筑一座符合元帅身份的坟。从我接触到的一些资料看,为了眼前这座坟,当时日军战俘营里所发生的事,今天想来依然触目惊心。这些战俘白天在英军的监视下做苦工,到了夜晚空下来,就聚集在宿舍里密谋。他们决定,寺内寿一的墓碑必须采用柔佛(今属马来西亚)南部的一座石山上的石料,因为这座石山上曾发生过日军和英澳联军的激战,好多石块都浸染了日本军人的鲜血。他们要悄悄派出几个目睹当年激战的人去,确定当年日军流血最多的地方,再从那里开采巨石,躲过人们耳目,拼死长途运来。这些战俘开始行动了。他们正儿八经向看守他们的英国军官提出申请,说想自己动手修建战俘营的宿舍,需要到外面去采伐,搬运一些木料石料。同时,他们又搜集身边带着的日本小玩意儿来笼络英军及其家属。英军同意了他们的申请,结果他们开始大规模地采运石料,不仅为寺内寿一,而且为其他战死的日军筑坟。柔佛那方染血的巨石完全不像修宿舍的材料,只能在星夜秘密偷运。运到离现在墓地8公里之外一座荒弃的橡胶园里,搭起一个帐篷,用两天时间刻琢碑文,刻好之后又运到墓地,恭恭敬敬竖好,浇上水泥加固。我现在死死盯着看的,就是这个墓碑。

“军人,女人,还有文人!”韩山元先生听我在自言自语,插了一句。是的,这个坟地里,除了大批军人和女人,竟然还孤零零地插进来一个文人。这位文人的墓,座落在坟地的最东边。本来,寺内寿一的墓座东朝西,俯瞰整个墓地;但这座文人墓却躲在寺内寿一墓的后边,把它也当作了俯瞰的对象。仅仅这一点,就使我们这几个文人特别解气。而且墓主还是一位挺有名的日本文学家:二叶亭四迷。我记得他的像片,留着胡子,戴着眼镜,头上的帽子很像中国的毡帽。我应该是在研究鲁迅和周作人的时候顺便了解这位文学家的,他葬在这里,对我也是个意外。不管怎么说,整个坟地中,真正能使我产生亲切感的只能是他了。

二叶亭四迷192月在俄国游历时发现患了肺结核,但是这位固执的文学家不相信医生,胡乱自己服药,致使病情严重,后由朋友帮助,转伦敦坐轮船返日本治疗。但是,他并没有能够到达日本,而是死在由哥伦坡驶向新加坡的途中。就这样,他永久留在新加坡了。他进坟地是在1909年5月,不仅那些军人的坟墓还一座也没有,连妓的坟墓也不会有几座,因为当时,日本妓还刚刚向南洋进发。二叶亭四迷早早地踞守着这个坟地,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坟地以后会有这般怪异的拥挤。他更无法设想,多少年后,真正的文人仍然只有他一个,他将永久地固守着寂寞和孤单。

我相信,如果二叶亭四迷地下有灵,他执拗的性格会使他深深地恼怒这个环境。作为日本现实主义文学的.一员大将,他最为关注的是日本民族的灵魂。他怎么能忍心,日日夜夜逼视着这些来自自己国家的残暴军士和可怜女性。但是,二叶亭四迷也许并不想因此而离开。他有民族自尊心,他要让南洋人民知道,本世纪客死外国的日本人,不仅仅只有军人和女人。“还有我,哪怕只有一个:文人!”不错,文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死的时候不用像那些姑娘那样隐姓埋名,葬的时候不用像那些军人那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这个三相寓言结构竟然隐匿于闹市,沉淀成宁静。民族、历史的大课题,既在这里定格,又在这里混沌。甜酸苦辣的滋味,弥漫于树丛,弥漫于草地。铁栅栏围住的,简直是个历史的浓缩体。我走过许多地方,为曾见过如此具有概括力的所在,概括得令人有点难以置信。

离开墓地之后,我们的车又在闹市间胡窜乱逛。不知怎么,大家对街上的日本人特别注意起来。显而易见,今天的日本人在这座城市地位特殊。前几天读到本地一位女作家的一篇作品,其中写到一个年轻繁忙的华族母亲把自己幼小的女儿托养在公婆家里,没想到一年以后,女儿牙牙学语吐出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华语,不是方言,也不是英语,而竟然是日语。原来公婆家通用的是夹着日语的英语,而日语的成分又日见提高。这位年轻的母亲真正地发怒了,大声吼道:“我不能眼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成为一个是华人又不像华人的怪物!”

这种现象,在这里比较典型。日本是亚洲首富,经济界人士竞相趋附是不奇怪的。你看,就在我们的车窗外,那些最豪华的商店门口,停得最多的是日本旅游团的大客车。一大串专供旅游的人力三轮车从我们的车外慢慢前行,不用细看,坐的大多是日本人。

这时我心中忽起一个念头,真想走上前去告诉那些坐在人力车上兴高采烈的日本朋友:就在这座城市,一个草木掩荫的冷僻所在,有一个坟地。无论如何,你们应该去看看的。我们刚去看过。

真的,你们应该去看看。

母亲散文余秋雨

余秋雨散文(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图书)。

《余秋雨散文》早有“文化散文”之代表的定论,其“强烈的理想主义色彩,追求理想人格、美的情怀包括自然美、精神美、艺术美,在批判关怀知识阶层文化人格中心意为出来”。龙去八人中惟有其文集为自选,也许这更能反映作为“八大家”之作品的特质。

作者简介。

余秋雨,一九四六年生,浙江余姚人。在家乡读完小学后到上海读中学和大学,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至今。在海内外出版过史论专著多部,曾被授予“国家级突出贡献专家”、“上海市十大高教精英”等荣誉称号。做过几年学院院长,辞职后潜心写作,在繁多的头衔中比较重视上海市写作学会一职,因为这个学会由全上海各大学的'写作教授们组成,专门研究“写作”究竟是怎么回事。近年来在教学和学术研究之余所著散文集《文化苦旅》先后获上海市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台湾联合报读书最佳书奖、金石堂最具影响力的书奖、上海市出版一等奖等。

内容简介。

余秋雨的散文素以文采飞扬、思维敏捷、知识丰厚、见解独到而备受万千读者喜爱。他的历史散文更是别具一格,见常人所未见,思常人所未思,善于在美妙的文字中一步步将读者带入文化意识的河流,启迪哲思,引发情致,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史学意义上的文化价值。散文写成美文不易,写出点历史文化意味更难。余秋雨的历史散文,也许可以让人二者兼得。

媒体评论。

书评。

美文与华照相得益彰,既是伴君品味欣赏之佳作,又为珍藏馈赠之上品。

中华散文,源远流长。数千年的散文创作,或抒情、或言志、成状景、或怀人……莫不反映出时代的风云变幻和人们的思想情感。中华散文的这些优良传统在二十世纪以降的新文学那里,不仅得到了全面传承,且不断有所创新、有所发展。为了展示二十世纪以来中华散文的创作业绩,我们在新世纪之初即编辑出版过“中华散文珍藏本”凡三十种。时光五载已过,我们又在此基础上精编出这套“中华散文插图珍藏版”十六种。经再次遴选,本丛书不仅每册新增加五万余字,而且每册还辅以反映其人生历程的珍贵照片若干幅。可谓美文与华照相得益彰,既是伴君品味欣赏之佳作,又为珍藏馈赠之上品。

目录。

一个王朝的背影。

抱愧山西。

风雨天一阁。

苏东坡突围。

历史的暗角。

遥远的绝响。

道士塔。

阳关雪。

沙原隐泉。

青云谱随想。

白发苏州。

江南小镇。

上海人。

这里真安静。

废墟。

信客。

酒公墓。

老屋窗口。

祭侄帖。

叔叔走了。

那一叠纸条。

借往何处。

垂钓[。

余秋雨散文雪余秋雨雪的散文

1、一个横贯终生的品德基本上都是在青年时代形成的,可惜在那个至关重要的时代,青年人受到的正面的鼓动永远是为成功而搏斗,而一般所谓的成功总是打有排他性、自私性的印记。结果,脸颊上还没有皱纹的他们,却在品德上挖下了一个个看不见的黑洞。

2、中年是对青年的延伸,又是对青年的告别。这种告别不仅仅是一系列观念的变异,而是一个终于自立的成熟者对于能够随心所欲处置各种问题的自信。

3、中年人的当家体验是最后一次精神断奶。你突然感觉到终于摆脱了父母、兄长、老师的某种依赖,而这种依赖在青年时代总是依稀犹在的;对于领导和组织,似乎更贴近了,却又显示出自己的独立存在,你成了社会结构网络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点;因此你在热闹中品尝了有生以来真正的孤立无援,空前的脆弱和空前的强大集于一身。于是,青年时代的多元体验也就有了明确的定位和选择。

4、中年人一旦有了当家体验,就会明白教科书式的人生教条十分可笑。当家管着这么一个大摊子,每个角落每时每刻都在涌现着新问题,除了敏锐而又细致地体察实际情况,实事求是地解开每一个症结,简直没有高谈阔论、把玩概念的'余地。这时人生变得很空灵,除了隐隐然几条人生大原则,再也记不得更多的条令。我认为这是一种极好的人生状态,既有很大的幅度,又有很大的弹性。

5、中年人的坚守,已从观点上升到人格,而人格难以言表,他们变得似乎已经没有顶在脑门上的观点。他们知道,只要坚守着自身的人格原则,很多看似对立的观点都可相容相依,一一点化成合理的存在。于是,在中年人眼前,大批的对峙消解了,早年的对手找不到了,昨天的敌人也没有太多仇恨了,更多的是把老老少少各色人等照顾在自己身边。请不要小看这“照顾”二字,中年人的魅力至少有一半与此相关。

6、中年人最可怕的是失去方寸。这比青年人和老年人的失态有更大的危害。中年人失去方寸的主要特征是忘记自己的年龄。一会儿要别人像对待青年那样关爱自己,一会儿又要别人像对待老人那样尊敬自己,他永远活在中年之外的两端,偏偏不肯在自己的年龄里落脚。

7、某个时期,某个社会,即使所有的青年人和老年人都中魔一般荒唐了,只要中年人不荒唐,事情就坏不到哪里去。最怕的是中年人的荒唐,而中年人最大的荒唐,就是忘记了自己是中年。

8、一般情况下,老年岁月总是比较悠闲,总是能够没有功利而重新面对自然,总是漫步在回忆的原野,而这一切,都是诗和文学的特质所在。老年人可能不会写诗或已经不再写诗,但他们却以诗的方式生存着。看街市忙碌,看后辈来去,看庭花凋零,看春草又绿,而思绪则时断时续,时喜时悲,时真时幻。

9、老人的年龄也有积极的缓释功能,为中青年的社会减轻负担。不负责任的中青年用不正当的宠溺败坏了老人的年龄,但老人中毕竟还有冷静的智者,默默固守着年岁给予的淡然的尊严。

10、年龄本不该被太多利用的,因为它带有天然的不公平性和无法辩驳性,但一旦真被利用了,出现了霉气十足的年龄霸权,那也不要怕,不知什么地方银发一闪,冷不丁地出现一个能够降伏它们的高神。烟尘散去,只剩下这位高神的笑容隐约在天际,而此时天下,早已月白风清。一双即将握别世界的手,向我指点了一种诗化的神圣。

11、中青年的世界再强悍,也经常需要一些苍老的手来救助。平时不容易见到,一旦有事则及时伸出,救助过后又立即消失,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是一种早已退出社会主体的隐性文化和柔性文化,隐柔中沉积着岁月的硬度,能使后人一时启悟,如与天人对晤。老年的魅力,理应在这样的高位上偶尔显露。不要驱使,不要强求,不要哄抬,只让它们成为人生的写意笔墨,似淡似浓,似有似无。

12、什么季节观什么景,什么时令赏什么花,这才完整和自然。如果故意地大颠大倒,就会把两头的况味都损害了。“暖冬”和“寒春”都不是正常的天象。

13、zg古代绘画中无论是萧瑟的荒江、丛山中的苦旅,还是春光中的飞鸟、危崖上的雏鹰,只要是传世佳品,都会包藏着深厚的人生意识。贝多芬的交响曲,都是人生交响曲。

14、历史,也可获得人生化的处理。把人类的早期称作人类的童年,把原始文明的发祥地称作人类文化的摇篮,开始可能只是一种比喻,但渐渐人们在其中看到了更深刻的意义。个体生命史是可以体察的,因此,一旦把历史作人生化处理,它也就变得生气勃勃,易于为人们所体察了。把历史看得如同人生,这在人生观和历史观两方面来说都是超逸的,艺术化的。

15、自然与人生的一体化,很容易带来诱人的神秘色彩。人类原始艺术的神秘感,大多也出自这种自然与人生的初次遭遇。时代的发展使这种神秘感大为减损,但是,只要让自然与人生真切相对,这种神秘感又会出现。自然的奥秘穷尽不了,人生与自然的复杂关系也穷尽不了,因此,神秘感也荡涤不了。

17、我们对这个世界,知道得还实在太少。无数的未知包围着我们,才使人生保留迸发的乐趣。当哪一天,世界上的一切都能明确解释了,这个世界也就变得十分无聊。人生,就会成为一种简单的轨迹,一种沉闷的重复。

19、人有多种活法,活着的文明等级也不相同,住在五层楼上的人完全不必去批评三层楼的低下,何况你是否在五层楼还缺少科学论证。

20、诸般人生况味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异乡体验与故乡意识的深刻交糅,漂泊欲念与回归意识的相辅相成。这一况味,跨国界而越古今,作为一个永远充满魅力的人生悖论而让人品咂不尽。

21、人生的道路也就是从出生地出发,越走越远。一出生便是自己,由此开始的人生就是要让自己与种种异己的一切打交道。打交道的结果可能丧失自己,也可能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把自己找回。

22、不管你今后如何重要,总会有一天从热闹中逃亡,孤舟单骑,只想与高山流水对晤。走得远了,也许会遇到一个人,像樵夫,像路人,出现在你与高山流水之间,短短几句话,使你大惊失色,引为终生莫逆。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注定会失去他,同时也就失去了你的大半生命。

23、人生的过程虽然会受到社会和时代的很大影响,但贯穿首尾的基本线索总离不开自己的个体生命。个体生命的完整性、连贯性会构成一种巨大的力量,使人生的任何一个小点都指点着整体价值。

24、如果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投身再大的事业也不如把自己的人生当做一个事业,聆听再好的故事也不如把自己的人生当做一个故事,我们一定会动手动笔,做一点有意思的事情。不妨把这样的故事称之为“收藏人生的游戏”。让今天收藏昨天,让明天收藏今天,在一截一截的收藏中,原先的断片连成了长线,原先的水潭连成了大河,而大河,就不会再有腐臭和干涸的危险。

25、希望世间能有更多的人珍视自己的每一步脚印,勤于记录,乐于重温,敢于自嘲,善于修正,让人生的前前后后能够互相灌溉,互相滋润。

余秋雨散文《上海人》余秋雨散文原文

近代以来,上海人一直是中国一个非常特殊的群落。上海的古迹没有多少好看的,到上海旅行,领受最深的便是熙熙攘攘的上海人。他们有许多心照不宣的生活秩序和内心规范,形成了一整套心理文化方式,说得响亮一点,可以称之为“上海文明”。一个外地人到上海,不管在公共汽车上,在商店里,还是在街道间,很快就会被辨认出来,主要不是由于外貌和语言,而是这种上海文明。

同样,几个上海人到外地去,往往也显得十分触目,即使他们并不一定讲上海话。

一来二去,外地人恼怒了。几乎全国各地,对上海人都没有太好的评价。精明、骄傲、会盘算、能说会道、自由散漫、不厚道、排外、瞧不大起领导、缺少政治热情、没有集体观念、对人冷淡、吝啬、自私、赶时髦、浮滑、好标新立异、琐碎,世俗气……如此等等,加在一起,就是外地人心目中的上海人。

这些年,外地人富起来了,上海人精明到头还是十分穷困。这很让人泄气。去年有一天,在上海的一辆电车上,一个外地人碰碰撞撞干扰了一位上海妇女,象平时每天发生的一样,上海妇女皱一下眉,轻轻嘟囔一句:“外地人!”这位外地人一触即发,把历来在上海所受的怨气全都倾泄出来了:“我外地人怎么了?要比钱吗?我估量你的存款抵不上我的一个零头;要比文化吗?我的两个儿子都是大学毕业生!”是啊,上海人还有什么可骄傲的呢?听他讲罢,全车的上海人都发出酸涩的笑声。

上海人可以被骂的由头比上面所说的还要多得多。比如,不止一个扰乱了全国的政治恶棍是从上海发迹的,你上海还有什么话说?不太关心政治的上海人便惶惶然不再言语,偶尔只在私底下嘀咕一声:“他们哪是上海人?都是外地来的!”

但是,究竟有多少地地道道的上海人?真正地道的上海人就是上海郊区的农民,而上海人又瞧不起“乡下人”。

于是,上海人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尴尬。这种尴尬远不是自今日起。依我看,上海人始终是中国近代史开始以来最尴尬的一群。

剖视上海人的尴尬,是当代中国文化研究的一个沉重课题。荣格说,文化赋予了一切社会命题以人格意义。透过上海人的文化心理人格,我们或许能看到一些属于全民族的历史课题。

上海前些年在徐家汇附近造了一家豪华的国际宾馆,叫华亭宾馆,这个名字起得不错,因为上海古名华亭。明代弘治年间的《上海县志》称:

“上海县旧名华亭,在宋时,番商辐续,乃以镇名,市舶提举司及榷货场在焉。元至元二十九年,以民物繁庶,始割华亭东北五乡,立县于镇,隶松江府,其名上海者,地居海之上洋也。”

因此,早期的上海人也就是华亭人。但是,这与我们所说的上海文明基本不相干。我认为上海文明的肇始者,是明代进士徐光启,他可算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上海人。他的墓,离华亭宾馆很近。两相对应,首尾提挚,概括着无形的上海文明。

今天上海人的某种素质,可在徐光启身上找到一些踪影。这位聪明的金山卫秀才,南北游逛,在广东遇到了意大利传教士郭居静,一聊起来,十分融洽,徐光启开始知道了天主教是怎么回事。这年他34岁,对以儒学为主干的中国宗教精神早已沉浸很深,但他并不把刚刚听说的西方宗教当作西洋镜一笑了之,也不仅仅作为一种域外知识在哪篇着作中记述一下而已,而是很深入地思考起来。他并不想放弃科举,4年后赴北京应试,路过南京时专门去拜访更著名的欧洲传教士利玛窦,询问人生真谛。以后又与另一位传教士罗如望交给,并接受他的洗礼。

洗礼后第二年,徐光启考上了进士,成了翰林院庶吉士,这对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来说已跨进了一道很荣耀的门坎,可以安安心心做个京官了。但这个上海人很不安心,老是去找当时正在北京的利玛窦,探讨的话题已远远超出宗教,天文、历法、数学、兵器、军事、经济、水利,无所不及。其中,他对数学兴趣最大,穿着翰林院的官服,痴痴迷迷地投入了精密的西方数学思维。不久,他居然与利玛窦一起译出了一大套《几何原本》,付诸刊行。当时还是明万历年间,离鸦x战争的炮火还有漫长的230多年光阴。

这个上海人非常善于处世,并不整天拿着一整套数学思维向封建政治机构寻衅挑战,而是左右逢源,不断受到皇帝重用。《几何原本》刊行后,他竟然做了礼部侍郎,不久又成了礼部尚书。获得了那么大的官职,他就正儿八经地宣扬天主教,提倡西方科学文明,延聘重用欧籍人士,忙乎了没几年,劳累而死。徐光启死后,崇祯皇帝还“辍朝一日”,以示哀悼,灵柩运回上海安葬。安葬地以后也就是他的家族世代汇居地,开始称为“徐家汇”。徐光启至死都是中西文化的一种奇异组合:他死后由朝廷追封加溢,而他的墓前又有教会立的拉丁文碑铭。

开通、好学、随和、机灵,传统文化也学得会,社会现实也周旋得开,却把心灵的门户向着世界文明洞开,敢将不久前还十分陌生的新知识吸纳进来,并自然而然地汇入人生。不像湖北人张居正那样为兴利除弊深谋远虑,不像广东人海瑞那样拼死苦谏,不像江西人汤显祖那样挚情吟唱,这便是出现在明代的第一个精明的上海人。

人生态度相当现实的徐光启是不大考虑自己的“身后事”的,但细说起来,他的身后流泽实在十分了得。他的安葬地徐家汇成了传播西方宗教和科学文明的重镇。著名的交通大学从上一世纪末开始就出现在这里,复旦大学在迁往江湾之前也一度设在附近的李公祠内。从徐家汇一带开始,向东延伸出一条淮海路,笔直地划过上海滩,它曾经是充分呈现西方文明的一道动脉,老上海高层社会的风度,长久地由此散发。因此有人认为,如果要把上海文明分个等级,最高一个等级也可名之为徐家汇文明。

徐光启的第十六代孙是个军人,他有一个外孙女叫倪桂珍,便是名震中国现代史的宋氏三姐妹的母亲。倪桂珍远远地继承了先祖的风格,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而且仍然擅长数学。她所哺育的几个女儿对中国现代社会的巨大影响,可看作徐光启发端的上海文明的一次重大呈示。

这一包涵着必然历史逻辑的传承系脉,在今天常常被现实喧闹湮没得黯淡不清。前不久读一本从英文转译过来的《宋美龄传》,把宋氏三姐妹崇敬的远祖写成“文廷匡”,百思而不知何人。追索英文原文,原来是“文定公”,徐光启的溢号。忘记了徐光启倒是小事,怕只怕上海文明因失落了远年根基而挺不起身。

由此推想,三四百年前,在北京,一个中国文人背负着古老文化破天荒地与一个欧洲人开始商谈《几何原本》时,操的也是上海口音。

只要稍稍具有现代世界地理眼光的人,都会看中上海。北京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的京城:背靠长城,面南而坐,端肃安稳;上海正相反,它侧脸向东,面对着一个浩瀚的太平洋,而背后,则是一条横贯九域的万里长江。对于一个自足的中国而言,上海偏踞一隅,不足为道;但对于开放的当代世界而言,它却俯瞰广远、吞吐万汇、处势不凡。

上海从根子上就与凛然的中华文明不太协调,不太和顺。

直到19世纪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职员黎逊向政府投送了一份报告书,申述上海对新世界版图的重要性,上海便成为南京条约中开放通商的五口之一。1842年,英国军舰打开了上海。从此,事情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西方文明挟带着恶浊一起席卷进来,破败的中国也越来越把更多的赌注投入其间,结果,这儿以极快的速度出现了能被地球每个角落都听得见的闹腾。

徐光启的后代既有心理准备,又仍然未免吃惊地一下子陷入了这种闹腾之中。一方面,殖民者、冒险家、暴发户、流氓、地痞、妓n、帮会一起涌现;另一方面,大学、医院、邮局、银行、电车、学者、诗人、科学家也汇集其间。黄浦江汽笛声声,霓虹灯夜夜闪烁,西装革履与长袍马褂摩肩接踵,四方土语与欧美语言交相斑驳,你来我往,此胜彼败,以最迅捷的频率日夜更替。这里是一个新兴的怪异社会,但严格说来,这里更是一个进出要道,多种激流在这里撞合、喧哗,卷成巨澜。

总之,它是一个巨大的悖论,当你注视它的恶浊,它会腾起耀眼的光亮,当你膜拜它的伟力,它会转过身去让你看一看疮痍斑斑的后墙。

但是,就在这种悖论结构中,一种与当时整个中国格格不入的生态环境和心理习惯渐渐形成了。本世纪初年,许多新型的革命者、思想家受到封建王朝的追缉,有租界的上海成了他们的庇护地。特别重要的是,对于这种追缉和庇护,封建传统和西方文明在上海发生了针锋相对的冲突,上海人日日看报,细细辨析,开始懂得了按照正常的国际眼光来看,中国历代遵行的许多法律原则是多么颠倒是非、不讲道理。就从这一个个轰传于大街小巷间的实际案例,上海人已经隐隐约约地领悟到民主、人道、自由、法制、政治犯、量刑等等概念的正常含义,对于经不起对比的封建传统产生了由衷的蔑视。这种蔑视不是理念思辨的成果,而是从实际体察中作出的常识性选择,因此也就在这座城市中具有极大的世俗性和普及性。

就在这一个个案例发生的同时,更具象征意义的是,上海的士绅、官员都纷纷主张拆去上海旧城城墙,因为它已明显地阻碍了车马行旅、金融商情。他们当时就在呈文中反复说明,拆去城墙,是“国民开化之气”的实验。当然有人反对,但几经争论,上海人终于把城墙拆除,成了封建传统的心理框范特别少的一群。

后来,一场来自农村的社会革命改变了上海的历史,上海变得安静多了。走了一批上海人,又留下了大多数上海人,他们被要求与内地取同一步伐,并对内地负起经济责任。上海转过脸来,平一平心旌,开始做起温顺的大儿子。就像巴金《家》里的觉新,肩上担子不轻,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闹腾。阵阵海风在背后吹拂,不管它,车间的机器在隆隆作响,上班的电车拥挤异常,大伙都累,夜上海变得寂静冷清。为了更彻底地割断那段惑人的繁华,大批内地农村的干部调入上海;为了防范或许会来自太平洋的战争,大批上海工厂迁向内地山区。越是冷僻险峻的山区越能找到上海的工厂,淳朴的山民指着工人的背脊笑一声:“嘿,上海人!”

这些年,上海人又开始有点不安稳。广州人、深圳人、温州人起来了,腰囊鼓鼓地走进上海。上海人瞪眼看着他们,没有紧紧跟随。有点自惭形秽,又没有完全失却自尊,心想;要是我们上海人真正站起来,将是完全另一番情景。也许是一种自我安慰吧,不妨姑妄听之。

也许上海人的自我安慰不无道理。上海文明,首先是一种精神文化特征。单单是经济流通,远不能囊括上海文明。

上海文明的最大心理品性是建筑在个体自由基础上的宽容并存。对上海人来说,宽容已不是一种政策和许诺,而是一种生命本能。

在中国,与上海式的宽容相抵触的是一种与封建统治长期相偎依的京兆心态。即便封建时代过去了,这种心态的改良性遗传依然散见处处。这种心态延伸到省城、县城,构成一种幅度广大的默契。

不管过去是什么性质的洪流起的作用,这种心态在上海被冲刷得比较淡薄。只要不侵碍到自己,上海人一般不大去指摘别人的生活方式。比之于其他地方,上海人在公寓、宿舍里与邻居交往较少,万不得已几家合用一个厨房或厕所,互相间的磨擦和争吵却很频繁,因为各家都要保住自身的独立和自由。因此,上海人的宽容并不表现为谦让,而是表现为“各管各”。在道德意义上,谦让是一种美质;但在更深刻的文化心理意义上,“各管各”或许更贴近现代宽容观。承认各种生态独自存在的合理性,承认到可以互相不相闻问,比经过艰苦的道德训练而达到的谦让更有深层意义。为什么要谦让?因为选择是唯一的,不是你就是我,不让你就要与你争夺。这是大一统秩序下的基本生活方式和道德起点。为什么可以“各管各”?因为选择的道路很多,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也不会吞没谁。这是以承认多元世界为前提而派生出来的互容共生契约。

上海下层社会中也有不少喜欢议论别人的婆婆妈妈。但即使她们也知道,“管闲事”是被广泛厌弃的一种弊病。调到上海来工作的外地干部,常常会苦恼于如何把“闲事”和“正事”区别开来。在上海人心目中,凡是不直接与工作任务有关的个人事务,都属于别人不该管的“闲事”范畴。

上海人口语中有一句至高无上的反法语,曰“关依啥事体?”(即“管你什么事?”)在外地,一个姑娘的服饰受到同事的批评,她会就批评内容表述自己的观点,如“裙子短一点有什么不好”、“牛仔裤穿着就是方便”之类,但一到上海姑娘这里,事情就显得异常简单:这是个人私事,即使难看透顶也与别人无关。因此,她只说一句“关依啥事体”,截断全部争执。说这句话的口气,可以是忿然的,也可以是娇嗔的,但道理却是一样。

在文化学术领域,深得上海心态的学者,大多是不愿意去与别人“商榷”,或去迎战别人的“商榷”的。文化学术的道路多得很,大家各自走着不同的路,互相遥望一下可以,干吗要统一步伐?这些年来,文化学术界多次出现过所谓“南北之争”、“海派京派之争”,但这种争论大多是北方假设的。上海人即使被“商榷”了也很少反击,他们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对于反对者,他们心中回荡着一个顽皮的声音:“关依啥事体?”

本于这种个体自立的观念,上海的科学文化往往具有新鲜性和独创性;但是,也正是这种观念的低层次呈现,上海又常常构不成群体性合力,许多可喜的创造和观念显得比较单薄。

本于这种个体自立的观念,上海人有一种冷静中的容忍和容忍中的冷静。一位旅台同胞回上海观光后写了一篇文章,说“上海人什么没有见过”。诚然,见多识广导向了冷静和容忍,更重要的是,他们习惯于事物的高频率变更,因此也就领悟到某种相反相成的哲理,变成了逆反性的冷静。他们求变,又进而把变当作一种自然,善于在急剧变更中求得一份自我,也不诧异别人在变更中所处的不同态势。

根据这种心理定势,上海人很难在心底长久而又诚恳地服从一个号令,崇拜一个权威。一个外地的权威一到上海,常常会觉得不太自在。相反,上海人可以崇拜一个在外地并不得志、而自己看着真正觉得舒心的人物。京剧好些名角的开始阶段,都是在上海唱红了的。并不是京剧重镇的上海,以那么长的一个时间卫护住了一个奇特的周信芳,这在另一座城市也许有点难于想象。上海人可以不讲任何道理,一夜之间喜欢上了初出茅庐的越剧小生赵志刚、沪剧演员茅善玉,根本不管他还还没有唱上几回戏,或刚刚来自农村。那些想用资历、排行、派头来压一压上海人的老艺术家,刚到上海没几天就受到了报纸的连续批评。对于晋京获奖之类,上海艺术家大多不感兴趣。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要来上海演《茶馆》等戏,作出这个决定时我正在北京参加全国文代会。北京戏剧界的朋友们十分担心:如此苍老的一个剧团,演几台老派戏,在上海这个流通码头能否成功?我和几个上海同行都很有信心地回答:能!果然如此,上海人对真正的艺术表示了诚恳的热忱,管它是旧是新。但是,在北京轰动万分的“人体画大展”,一搬到上海却遇到了出乎意外的平静。

上海文明的又一心理品性,是对实际效益的精明估算。也许是徐光启的《几何原本》余脉尚存,也许是急速变化的周围现实塑造成了一种本领,上海人历来比较讲究科学实效,看不惯慢吞木讷的傻样子。

搞科学研究,搞经营贸易,上海人胆子不大,但失算不多。全国各单位都会有一些费脑子的麻烦事,一般清上海人来办较为称职。这在各地都不是秘密。

可惜,事实上现在递交给上海人需要消耗高脑力的`事情并不多,因此才华外溢,精明的估算用的不是地方,构成了上海人的一大毛病。

上海人不喜欢大请客,酒海内山;不喜欢“侃大山”,神聊通宵;不喜欢连续几天伴陪着一位外地朋友,以示自己对友情的忠诚;不喜欢听大报告,自己也不愿意作长篇发言;上海的文化沙龙怎么也搞不起来,因为参加者一估算,赔上那么多时间得不偿失;上海人外出即使有条件也不太乐意往豪华宾馆,因为这对哪一方面都没有实际利益……凡此种种,都无可非议,如果上海人的精明只停留在这些地方,那就不算讨厌。

但是,在这座城市,你也可以处处发现聪明过度的浪费现象。不少人若要到市内一个较远的地方去,会花费不少时间思考和打听哪一条线路、几次换车的车票最为省俭,哪怕差三五分钱也要认真对待。这种事有时发生在公共汽车上,车上的旁人会脱口而出提供一条更省俭的路线,取道之精,恰似一位军事学家在选择袭击险径。车上的这种讨论,常常变成一种群体性的投入,让人更觉悲哀。公共宿舍里水电、煤气费的分摊纠纷,发生之频繁,上海很可能是全国之最。

可以把这一切都归因于贫困。但是,他们在争执时嘴上叼着的一支外国香烟,已足可把争执的费用双倍抵回。

我发现,上海人的这种计较,一大半出自对自身精明的卫护和表现。智慧会构成一种生命力,时时要求发泄,即便对象物是如此琐屑,一发泄才会感到自身的强健。这些可怜的上海人,高智商成了他们沉重的累赘。没有让他们去钻研微积分,没有让他们去画设计图,没有让他们去操纵流水线,没有让他们置身商业竟争的第一线,他们怎么办呢?去参加智力竞赛,年纪已经太大;去参加赌博,声名经济皆受累。他们只能耗费在这些芝麻绿豆小事上,虽然认真而气愤,也算一种消遣。

本来,这样的头脑,这一份口才,应出现在与外商谈判的唇枪舌剑之间。

上海人的精明和智慧,构成了一种群体性的逻辑曲线,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处处晃动、闪烁。快速的领悟力,迅捷的推断,彼此都心有灵犀一点通。电车里买票,乘客递上一角五分,只说“两张”,售票员立即撕下两张七分票,像是比赛着敏捷和简洁。一切不能很快跟上这条逻辑曲线的人,上海人总以为是外地人或乡下人,他们可厌的自负便由此而生。上海的售票员、营业员,服务态度在全国不算下等,他们让外地人受不了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常常要求所有的顾客都有一样的领悟力和推断力。凡是没有的,他们一概称之为“拎勿清”,对之爱理不理。

平心而论,这不是排外,而是对自身智慧的悲剧性执迷。

上海人的精明估算,反映在文化上,就体现为一种“雅俗共赏”的格局。上海文化人大多是比较现实的,不会对已逝的生活现象迷恋到执着的地步,总会酿发出一种突破意识和先锋意识。他们文化素养不低,有足够的能力涉足国内外高层文化领域。但是,他们的精明使他们更多地顾及到现实的可行性和接受的可能性,不愿意充当伤痕斑斑、求告无门的孤独英雄,也不喜欢长期处于曲高和寡、孤芳自赏的形态。他们有一种天然的化解功能,把学理融化于世俗,让世俗闪耀出智慧。毫无疑问,这种化解,常常会使严谨缤密的理论懈弛,使奋发凌厉的思想圆钝,造成精神行为的疲庸;但是,在很多情况下,它又会款款地使事情取得实质性进展,获得慷慨突进者所难于取得的效果。这很可称之为文化演进的精明方式。

特别能体现上海文明雅俗共赏特征的,是那张《新民晚报》。它始终保持着雅俗文化之间的巧妙平衡,结果,上海市民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把读《新民晚报》当作每天不可缺少的生活规程的,而教授学者也绝不会把它鄙弃。它开辟了一个颇为奇妙的文化中介地带,大雅大俗均可随脚出入,而一个上海城就座落其间。由此我们可以联想到上海的戏剧、绘画、影视、小说,都有类似特征。

上海文明的另一种心理品性,是发端于国际交往历史的开放型文化追求。

相比之下,在全国范围内,上海人面对国际社会的心理状态比较平衡。他们从来在内心没有鄙视过外国人,因此也不会害怕外国人,或表示超乎常态的恭敬。他们在总体上有点崇洋,但在气质上却不大会媚外。我的朋友沙叶新幽默地提出过他的人生态度之一是“崇洋不媚外”,很可借过来概括上海人的心态。

毫无疑问,这与这座城市的历史密切有关。老一代人力车夫都会说几句英语,但即使低微如他们,也敢于在“五卅”的风潮中与外国人一争高低。上海的里弄里一直有不少外国侨民住着,长年的邻居,关系也就调节得十分自然。上海商店的营业员不会把一个外国顾客太当作一回事,他们常常还会估量外国顾客的经济实力,帮他出点购物的主意。

北方不少城市称外国人为“老外”,这个不算尊称也不算鄙称的有趣说法,似乎挺密切,实则很生分,至今无法在上海生根。在上海人的口语中,除了小孩,很少把外国人统称为“外国人”,只要知道国籍,一般总会具体地说美国人、英国人、德国人、日本人。这说明,连一般市民,与外国人也有一种心理趋近。

今天,不管是哪一个阶层,上海人对子女的第一企盼是出国留学。到日本边读书边打工是已经走投无路了的青年们自己的选择;只要子女还未成年,家长是不作这种选择的,他们希望子女能正正经经到美国留学。这里普及着一种国际视野。

其实,即使在没有开放的时代,上海人在对子女的教育上也隐隐埋伏着一种国际性的文化要求,不管当时能不能实现。上海的中学对英语一直比较重视,即使当时几乎没有用,也没有家长提出免修。上海人总要求孩子在课余学一点钢琴或歌唱,但又并不希望他们被吸收到当时很有吸引力的部队文工团。一度在全国十分响亮的哈尔滨军事工业大学,历来对上海的优秀考生构不成向往。在“文革”**中,好像一切都灭绝了,但有几次外国古典音乐代表团悄悄来临,报纸上也没作什么宣传,不知怎么立即会卷起抢购票子的热潮,这么多外国音乐迷原先都躲在哪儿呢?开演的时候,他们衣服整洁,秩序和礼节全部符合国际惯例,很为上海人争脸。前些年举行贝多芬交响音乐会,难以计数的上海人竟然在凛冽的寒风中通宵排队。两年前,我所在的学院试演著名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按一般标准,这出戏看起来十分枯燥乏味,国外不少城市演出时观众也不多。但是上海观众却能静静看完,不骂人,不议论,也不欢呼,其间肯定有不少人是完全看不懂的,但他们知道这是一部世界名作,应该看一看,自己看不懂也很自然,既不恨戏也不恨自己。一夜又一夜,这批去了那批来,平静而安详。

毋庸讳言,上海的下层社会并不具备国际性的文化追求,但长期置身在这么一个城市里。久而久之,至少也养成了对一般文化的景仰。上海也流行过“读书无用论”,但情况与外地略有不同,绝大多数家长都不能容忍一个能读上去的子女自行辍学,只有对实在读不好的子女,才用“读书无用论”作为借口聊以自我安慰,并向邻居搪塞一下。即使在“文革”**中,“文革”前最后一批大学毕业生始终是视点集中的求婚对象,哪怕他们当时薪水很低,前途无望,或外貌欠佳。在特定的历史条件和社会环境中,这种对文化的景仰带有非实利的盲目性,最讲实利的上海人在这一点上不讲实利,依我看,这是上海人与广州人的最大区别之一,尽管他们在其他不少方面颇为接近。

上海文明的心理特征还可以举出一些来,但从这几点已可看出一点大概。

有趣的是,上海文明的承受者是一个构成极为复杂的群体,因此,这种文明并不体现为一个规定死了的群体,而是呈现为一种无形的心理秩序,吸纳着和放逐着来来去去的过往人丁。有的人,居住在上海很久还未能皈依这种文明,相反,有的人进入不久便神魂与共。这便产生了非户籍意义上,而是心理文化意义上的上海人。

无疑,上海人远不是理想的现代城市人。一部扭曲的历史限制了他们,也塑造了他们;一个特殊的方位释放了他们,又制约了他们。他们在全国显得非常奇特,在世界上也显得有点怪异。

在文化人格结构上,他们是缺少皈依的一群。靠传统?靠新潮?靠内地?靠国际?靠经济?靠文化?靠美誉?靠实力?靠人情?靠效率?他们的靠山似乎很多,但每一座都有点依稀朦胧。他们最容易洒脱出去,但又常常感到一种洒脱的孤独。

他们做过的,或能做的梦都太多太多。载着满脑子的梦想,拖着踉跄的脚步。好像有无数声音在呼唤着他们,他们的才干也在浑身冲动,于是,他们陷入了真正的惶惑。

他们也感觉到了自身的陋习,憬悟到了自己的窝囊,却不知挽什么风,捧什么水,将自己洗涤。

他们已经倾听过来自黄土高原的悲怆壮歌,也已经领略过来自南疆海滨的轻快步履,他们钦羡过,但又本能地懂得,钦羡过分了,我将不是我。我究竟是谁?该做什么?整座城市陷入了思索。

前年夏天在香港参加一个国际会议,听一位中国问题专家说:“我作了认真调查,敢于断言,上海人的素质和潜力,绝不比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城市差!”这种激励的话语,上海人已听了不止一次,越听,越增加思考的沉重度。

每天清晨,上海人还在市场上讨价还价,还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不断吵架。晚上,回到家,静静心,教训孩子把英文学好。孩子毕业了,出息不大,上海人叹息一声,抚摸一下自己斑白的头发。

一部怪异的上海史,落到这一代人手上继续书写。

续写上海新历史,关键在于重塑新的上海人。重塑的含义,是人格结构的调整。对此请允许我说几句重话。

今天上海人的人格结构,在很大的成分上是百余年超浓度繁荣和**的遗留。在本世纪前期,上海人大大地见了一番世面,但无可否认,那时的上海人在总体上不是这座城市的主宰。上海人长期处于仆从、职员、助手的地位,是外国人和外地人站在第一线,承受着创业的乐趣和风险。众多的上海人处于第二线,观看着,比较着,追随着,参谋着,担心着,庆幸着,来反复品尝第二线的乐趣和风险。也有少数上海人冲到了第一线,如果成功了,后来也都离开了上海。这种整体角色,即使上海人见闻广远,很能适应现代竞争社会,又缺少自主气魄,不敢让个体生命灿烂展现。

直到今天,即便是上海人中的佼佼者,最合适的岗位仍是某家跨国大企业的高级职员,而很难成为气吞山河的第一总裁。上海人的眼界远远超过闯劲,适应力远远超过开创力。有大家风度,却没有大将风范。有鸟瞰世界的视野,却没有纵横世界的气概。

因此,上海人总在期待。他们眼界高,来什么也不能满足他们的期待,只好靠发发牢骚来消遣。牢骚也仅止于牢骚,制约着他们的是职员心态。

没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没有统领全局的强悍,上海人的精明也就与怯弱相伴随。他们不会高声朗笑,不会拼死搏击,不会孤身野旅,不会背水一战。连玩也玩得很不放松,前顾后盼,拖泥带水。连谈恋爱也少一点浪漫色彩。

上海人的丑陋性,大多由此伸发。失去了人生的浩大走向,智慧也就成了手上的一种私人玩物。文化程度高的,染上沙龙气,只听得机敏的言词滚滚滔滔,找不到生命激潮的涌动;文化程度低的,便不分场合耍弄机智,每每堕于刻薄和恶滤;再糟糕一点的,则走向市侩气乃至流氓气,成为街市间让人头痛的渣滓。上海人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但由于他们缺少生命感,也就缺少悲剧性的体验,而缺少悲剧性体验也就缺少了对崇高和伟大的领受;他们号称偏爱滑稽,但也仅止于滑稽而达不到真正的幽默,因为他们不具备幽默所必须有的大气和超逸。于是,上海人同时失却了深刻的悲和深刻的喜,属于生命体验的两大基元对他们都颇为黯淡。本来,中国的艺术文化走到今天不应该再完全寄情于归结历史的反思形态,上海理应在开拓新的时空中有更大的作为,但上海人的这种素质一时担当不了这个重任,对生命体验的黯淡决定了他们的小家子气。中国文化在可以昂首突进的地方找不到多少历险家,却遇到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职员。

即便是受到全国厌弃的那份自傲气,也只是上海人对于自己生态和心态的盲目守卫,做得琐琐碎碎,不成气派。真正的强者也有一份自傲,但是有恃无恐的精神力量使他们变得大方而豁达,不会只在生活方式;言谈举止上自我陶醉,冷眼看人。

总而言之,上海人的人格结构尽管不失精巧,却缺少一个沸沸扬扬的生命热源。于是,这个城市失去了烫人的力量,失去了浩荡的勃发。

可惜,讥刺上海人的锋芒,常常来自一种更落后的规范:说上海人崇洋媚外、各行其是、离经叛道;要上海人重归朴拙、重返驯顺、重组一统。对此,胸襟中贮满了海风的上海人倒是有点固执,并不整个儿幡然悔悟。暂时宁肯这样,不要匆忙趋附。困惑迷惘一阵子,说不定不久就会站出像模像样的一群。

上海人人格结构的合理走向,应该是更自由、更强健、更热烈、更宏伟。它的依凭点是大海、世界、未来。这种人格结构的群体性体现,在中国哪座城市都还没有出现过。

如果永远只是一个拥挤的职员市场,永远只是一个新一代华侨的培养地,那么,在未来的世界版图上,这个城市将黯然隐退。历史,从来不给附庸以地位。

上海的地位,本不是这样,本不应这样!

如果人们能从地理空间上发现时间意义,那就不难理解:失落了上海的中国,也就失落了一个时代。失落上海文明,是全民族的悲哀。

母亲散文余秋雨

余秋雨。

(一)。

九旬老母病情突然危重,我立即从北京返回上海。几个早已安排好的课程,也只能调课。校方说:“这门课很难调,请尽量给我们一个机会。”我回答:“也请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我只有一个母亲。”

妈妈已经失去意识。我俯下身去叫她,她的眉毛轻轻一抖,没有其他反应。我终于打听到了妈妈最后说的话。保姆问她想吃什么,她回答:“红烧虾。”医生再问,她回答:“橘红糕。”说完,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咧嘴大笑起来,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橘红糕是家乡的一种食物,妈妈儿时吃过。生命的终点和起点,在这一刻重合。

在我牙牙学语的那些年,妈妈在乡下办识字班、记账、读信、写信,包括后来全村的会计工作,都由她包办,没有别人可以替代。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总是带着我。等到家乡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尼姑庵里开办小学时,老师们发现我已经识了很多字,包括数字。几个教师很快找到了原因,因为我背着的草帽上写着4个漂亮的毛笔字:“秋雨上学”,是标准行楷。

至今我仍记得,妈妈坐在床沿上,告诉我什么是文言文,什么是白话文。她不喜欢现代文言文,说那是在好好的头上扣了一个老式瓜皮帽。妈妈在文化上实在太孤独,所以把我当成了谈心对象。我7岁那年,她又把扫盲、记账、读信、写信这些事全都交给了我。

我到上海考中学,妈妈心情有点儿紧张,害怕因独自在乡下的“育儿试验”失败而对不起爸爸。我很快让他们宽了心,但他们都只是轻轻一笑,没有时间想原因。只有我知道,我获得上海市作文比赛第一名,是因为已经替乡亲写了几百封信;数学竞赛获大奖,是因为已经为乡亲记了太多的账。

(二)。

医生问我妻子,妈妈一旦出现结束生命的信号,要不要切开器官来抢救,包括电击?妻子问:“抢救之后能恢复意识吗?”医生说:“那不可能了,只能延续一两个星期。”妻子说要与我商量,但她已有结论:让妈妈走得体面和干净。

一位与妈妈住在同一社区的退休教授很想邀我参加他们的一次考古发掘研讨会,3次上门未果,就异想天开地转邀我妈妈到场。妈妈真的'就换衣梳发,准备出门,幸好被保姆阻止。妈妈去的理由是,人家满头白发来了3次,叫我做什么都应该答应。妈妈内心的体面,与单纯有关。

妈妈如果去开会了,会是什么情形?她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只是来替儿子还一个人情,只能微笑,不该说话,除了“谢谢”。研讨会总会出现不少满口空话的人,相比之下,这个沉默而微笑的老人并不丢人。在妈妈眼里,职位、专业、学历、名气都可有可无,因此她穿行无羁。

余秋雨,1946年8月23日出生于浙江省余姚县桥头镇,汉族人。当代著名散文家、文化学者、艺术理论家、文化史学家、电视名人、节目特邀主持人。专业从事散文、艺术理论的写作,在大陆和台湾出版中外艺术史论专著多部,曾赴海内外许多大学和文化机构讲学,入载了英国剑桥《国际著名学者录》、《世界名人录》、《杰出贡献者名录》以及美国传记协会的《五千世界名人录》等。现任中国艺术研究院秋雨书院院长、澳门科技大学人文艺术学院院长。

第一届“中国作家富豪榜”首富,其文化散文集,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大陆最畅销书籍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荣获澳门科技大学荣誉文学博士学位。夫人是著名黄梅戏表演艺术家马兰,与前妻李红育有一女。1月22日,余秋雨获“当当年度影响力作家”文化贡献奖。

写作特色。

余秋雨散文作品中始终贯穿着一条鲜明的主线,那就是对中国历史、中国文化的追溯,思索和反问,与其他一些所谓文化散文家相似,余秋雨的作品更透着几丝灵性与活泼,尽管表达的内容是浓重的。余秋雨利用他渊博的历史知识,丰厚的文化功底,将历史与文化契合,将历史写活、展现,引起读者反思、追问,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他的作品已渗透了文人的忧患意识和良知,这点也许是最重要的。

余秋雨他的散文追求一种情理交融的雅致语言,并且“语言在抒情中融着历史理性,在历史叙述中也透露着生命哲理”。余秋雨选择恰当的、富有诗意、表现力的语言加以表达,这些语言具有诗的美感,从而把复杂深刻的历史思想和文化说的深入浅出,平易近人,可读性很强。同时他还综合运用对偶、排比、比喻等修辞手法,大段的排比,对偶增强了语言表达的力度,构成了一种语言的气势,使语言不矫揉造作,装腔作势,平淡无味,而富有了张力,富有了文采。余秋雨娴熟地运用了描写、议论、抒情等多种表达方式,还采用了小说笔法、戏剧的笔法、镜头特写等多种手法,这对于烘托主题,使文章内涵更深刻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

余秋雨散文《这里真安静》余秋雨散文文章

我到过一个地方,神秘得像寓言,抽象得像梦境。

很多长住新加坡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听我一说,惊讶万分。

是韩山元先生带我去的。韩先生是此地一家大报的高级编辑,又是一位满肚子掌故的乡。

土历史学家。那天早晨,他不知怎么摸开了我住所的大铁门,从花园的小道上绕到我卧室的。

南窗下,用手指敲了敲窗框。我不由竦然一惊,因为除了一位轻手轻脚的马来亚园丁,还从。

来没有人在这个窗下出现过。

他朝我诡秘地一笑,说要带我去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奇怪地方。我相信了他,他一定会。

发现一点什么的,就冲他绕来绕去绕到我这个窗下的劲头。

我打开大门,那里还等着两位女记者,韩先生的同事,也算我在这里的学生。她们都还。

年轻,对探幽索秘之类的事,兴趣很大。于是,一行四人。

其实韩先生也不太记得路了。在车上他托着下巴,支支吾吾地回忆着、嗫嚅着。驾车的。

女记者每到岔道口就把车速放慢,好让他犹豫、判断、骂自己的记性。韩先生寻路的表情越。

艰难,目的地也就变得越僻远,越离奇。

目的地竟是一个坟地。

新加坡的坟地很多,而且都很堂皇。漂泊者们葬身他乡已经够委屈的了,哪能不尽量把。

坟地弄得气派一点?但是,这个坟地好生奇特,门面狭小,黑色的旧铁栏萎萎缩缩。进得里。

面才发现占地不小,却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一看几排墓碑就明白,这是日本人的坟地。

“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坟地比它更节俭的了。你看这个碑”,韩先生用手一指,那只是许多墓。

碑中的一个矮小的方尖碑,上面刻着六个汉字:

纳骨一万余体。

碑下埋着的,是一万余名侵略东南亚的“皇军”的骨灰。

“再看那边,”顺着韩先生的指点,我看到一片广阔的草地上,铺展着无数星星点点的。

小石桩,“一个石桩就是一名日本妓女,看有多少!”

用不着再多说话,我确实被震动了。人的生命,能排列得这样紧缩,挤压得这样居促。

么?而且,这又是一些什么样的生命啊。一个一度把亚洲搅得晕晕乎乎的民族,将自己的媚。

艳和残暴挥洒到如此遥远的地方,然后又在这里划下一个悲剧的句号。多少倩笑和呐喊,多。

少脂粉和鲜血,终于都喑哑了,凝结了,凝结成一个角落,凝结成一种躲避,躲避着人群,

躲避着历史,只怀抱着茂草和鸟鸣,怀抱着羞愧和罪名,不声不响,也不愿让人靠近。

是的,竟然没有商人、职员、工人、旅游者、水手、医生跻身其间,只有两支最喧闹的。

队伍,浩浩荡荡,消失在这么一个不大的园子里。我们不能不把脚步放轻,怕踩着了什么。

脚下,密密层层的万千灵魂间,该隐埋着几堆日本史,几堆南洋史,几堆风流史,几堆侵略。

史。每一堆都太艰深,于是只好由艰深归于宁静,像一个避世隐居、满脸皱纹的老人,已经。

不愿再哼一声。

到底是日本人,挤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依然等级森严。

一般士兵只立集体墓碑。除了“纳骨一万余体”外,还有一个含糊其词的所谓“作业队。

殉难者之碑”,也是一个万人碑,为太平洋战争时战死的士兵而立。另一个“陆海军人军属。

留魂之碑”,则是马来西亚战争中战死日军的集体墓,原在武吉知马山上,后被抗日人士炸。

毁,日本人在碎墟中打点收拾残骨,移葬这里。

军曹、兵长、伍长,乃至准尉级的仕官,皆立个人木碑。一根根细长的木桩紧紧地排。

着,其中稍稍高出周围的是准尉。

少尉以上均立石碑,到了高级军衔大佐,则立大理石碑。

让开这所有的群体,独个儿远远地坐东面西的,则是赫赫有名的日本陆军元帅、日本南。

方军总司令寺内寿一的大墓。这座墓,傲气十足,俯瞰着自己的数万属下。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对寺内寿一这个名字十分敏感。1937年7月7日芦沟桥事变。

后,寺内寿一曾被任命为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在他的指挥下,日军由北平进占山西、陕。

西、甘肃,直取兰州。在著名的平型关战役中遭受中国军队惨重打击的板垣师团,也属于他。

的部下。这么一个把古老的黄河流域整个儿浸入血泊的军阀,最终竟然躲到了这个角落!

我呆呆地伫立着,死死地看着这座墓。我深知,几乎未曾有过中国人,会转弯抹角地找。

到这里,盯着它看。那么,今天也算是你寺内元帅与中国人的久别重逢吧。你躲藏得好偏。

僻,而我的目光背後,应是华北平原的万里云天。

寺内寿一改任南方派遣军总司令是在1941年10月东条英机上台组阁之后,他与山。

本五十六的海军联合舰队相配合,构成了震动世界的太平洋战争。他把他在华北的凶残倾泄。

到了南洋,从西贡直捣新加坡。他的死亡是在日本投降之后,死因是脑溢血。

元帅的死亡,震动了当时由英军看守的日军战俘营。正是那些早就被解除武装、正在受。

到公审、正在受到全世界唾骂的战俘,张罗着要为寺内寿一筑坟,而且是筑一座符合元帅身。

想来依然触目惊心。

这些战俘白天在英军的监视下做苦工,到了夜晚空下来,就聚集在宿舍里密谋。他们决。

定,寺内寿一的墓碑必须采用柔佛(今属马来西亚)南部的一座石山上的石料,因为这座石。

山上曾发生过日军和英澳联军的激战,好多石块都浸染了日本军人的鲜血。他们要悄悄派出。

几个目睹当年激战的人去,确定当年日军流血最多的地方,再从那里开采巨石,躲过人们耳。

目,拼死长途运来。

这些战俘开始行动了。他们正儿八经向看守他们的英国军官提出申请,说想自己动手修。

建战俘营的宿舍,需要到外面去采伐,搬运一些木料石料。同时,他们又搜集身边带着的日。

本小玩意儿来笼络英军及其家属。英军同意了他们的申请,结果他们开始大规模地采运石。

料,不仅为寺内寿一,而且为其他战死的日军筑坟。柔佛那方染血的巨石完全不像修宿舍的。

材料,只能在星夜秘密偷运。运到离现在墓地8公里之外一座荒弃的橡胶园里,搭起一个帐。

篷,用两天时间刻琢碑文,刻好之后又运到墓地,恭恭敬敬竖好,浇上水泥加固。我现在死。

死盯着看的,就是这个墓碑。

这一切,竟然都是一个战败国的俘虏们偷偷做成的,实在让人吃惊。我想,如果有哪位。

电影大师拍一部影片,就表现一群战俘在黑夜偷运染血巨石来作元帅墓碑的艰苦行程,一定。

会紧扣人心。山道上,椰林下,低声的呼号,受过伤的肩膀,勒入肌肉的麻绳,摇晃的脚。

步,警觉的耳朵,尤其是月光下,那一双双不肯任输服罪的眼睛……。

资料告诉我,即使在国际法庭公审和处决战犯之后,那些日军战俘,竟还想尽各种办。

法,通过各种途径,弄到了每一战犯处决时洒血的泥土,汇集起来到这个坟地“下葬”,竖。

起一个“殉难烈士之碑”。这个碑,我进入墓园不久就看到了的,不知底细的人怎会知道。

“烈士”是谁?

韩山元先生曾听守墓人说,别看这个坟地冷清,多年来,总有一些上年岁的人专程从日。

本赶来,跪倒在哪几座墓碑前献酒上香,然后饮泣良久。这些年,这样的老人看不到了,或。

许他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墓碑。于是,坟地真正冷清了,不要说战争,就是那星夜运石的呼。

号,也已成了遥远的梦影。但是,只要你不小心走进了这个地方,在这些墓碑间巡睃一遍,

你就会领受到人类精神中极其可怖的一个部分,阴气森森。这里上下有序,排列整齐,傲骨。

嶙峋,好像还在期待着某种指令……。

现在该来看看那些可怜的日本妓女了。

论资格,这些妓女要比埋在近旁的军人老得多。大概从本世纪初年以来,日本妓女蜂拥。

来南洋有过几次高潮,每次都和日本经济的萧条有关。而当时的南洋,由于橡胶和锡矿的开。

采,经济颇为繁荣,大批在国内不易谋生的日本少女就不远千里,给南洋带来了屈辱的笑。

颜。

日本女子的美貌和温柔使她们很快压倒了南洋各地的其它娱乐项目,轰轰烈烈地构成了。

一种宏大的职业。从雄心勃勃的创业者到含辛茹苦的锡矿工人,都随时随地能找到适合自己。

的日本娼寮。各国、各族的嫖客,都在日本妓院中进进出出。在这个时候,日本民族在南洋。

的形象,显得既柔弱又可怜。

既然日妓南下与日本经济萧条有密切关系,而经济萧条又是日本必须向外扩张的根本动。

因,那么,不妨说,日本妓女的先来和日本军人的后到,确实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让他们。

的坟墓紧紧靠在一起,好像是故意在搭建一种历史逻辑。

当日本军队占领南洋时,原先在这里的妓女再加上军妓,日妓的数量更是达到空前,连。

著名的南华女子中学也解散而成了日本艺妓馆。这简直成了一支与“皇军”可以并驾齐驱的。

队伍,有人戏称为“大和部队”。据说还有一位日本官员故意向寺内寿一总司令报告:“大。

和部队已经打进来了。”寺内寿一因此而把不少军妓遣送回国,但日本妓女真正在南洋的锐。

减,则是在日本投降之后。这些已经够屈辱了的女子,无法在更屈辱的大背景下继续谋生。

了。事实上,即便是战败的苦难,她们也比军阀们受得深,尽管她们远不是战争的发。

余秋雨散文《历史的诚实》余秋雨散文集

奥斯陆的海盗博物馆建在比德半岛上,与中心市区隔着一个峡湾。

主要是一栋楼,不大,但一进门就见到那艘把船梢翘到半天上的海盗船,立即精神一振。这栋楼从外面看应该有两三层吧,但里边就是这么一个让海盗船嚣张其势的大厅,而且仔细一看还委屈了那艘船,它当年在北国的海天间该是如何狂放舒展。

埃盗就是海盗,以此命名不是为了幽默。多少抢掠烧杀的坏事都干了,长长的年月间地球的很大一部分都为之而惊恐万状、闻风丧胆。挪威人对自己祖先的这段历史既不感到羞愧又不感到光荣,而是诚实记述、平正展现。这种心态很令人佩服,但对我们来说却有点陌生。

我在三艘海盗船的前前后后反复观看,很想更深入地领悟挪威人的心态。进门时听他们馆长说了,挪威总人口四百万,每年到这个博物馆来参观的却有四十万,占了整整十分之一,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从种种文字看,他们丝毫没有为海盗招魂的意思,也未曾为祖先的暴行而向受害各国道歉,这种不作道德价值取向的立场是凭什么建立的呢想起美国人类学家摩尔根的一个说法。他说人类分成三个阶段演进,一是蒙昧时期,二是野蛮时期,三是文明时期。此间值得我们注意的学术关节是:野蛮相对于蒙昧是一种进步,且又是文明的前身。

你看挪威,古代也就是有人在海边捕点鱼,打点猎,采点野果,后来又学会了种植和造船,生活形态非常落后,应付不了气候变化和人口增多。八世纪后期开始海盗活动,对被劫掠的地区和居民犯了大罪,但从远距离看过去,客观上又推动了航海,促进了贸易,扩大了移民,加强了交流。这便是从蒙昧走向了野蛮,又以不文明的方式为文明创造了条件。

从博物馆的展出来看,海盗的活动也不是完全一致,有的群落比较强蛮,有的群落则比较平和。而且不同的路线也有不同的重点,例如对于英格兰、法兰西、西班牙,以抢掠为主;而对于俄罗斯一带,更多的是贸易;有些群落则由于挪威难以为生,到冰岛、格陵兰这样的冰天雪地中定居去了。但即便是抢劫和贸易,也都有人在当地定居下来。

定居是对一种文明的进入,不管开始时的身份和态度如何,迟早会受到当地文明的同化。从他们的行为规律来看,越是到富裕的地区,越是到与自己原来的生态拉开了很大差距的地区,态度越蛮横,但正是这样的地区,文明浓度也越高,日后对他们的同化力量也越大。因此,武力上的失败者不久又成了文明上的战胜者。这便是由野蛮阶段向文明阶段过渡的环境原因。

与环境同时起作用的是时间。有些劣迹累累的海盗终其一生无法真正皈附文明生态,但他只要在文明的环境里定居下来,子孙们却会变成另外一种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样的奇迹不见得会在一个人身上集中发生,但在生命繁衍过程中却是必然。

这么说来,难道一切恶习都迟早能转化成正面力量不对。

为什么后世的战争狂人、独夫民贼、法西斯分子都没有像挪威海盗那样完成转化这就像说人由猿猴进化过来,为什么现在世上的猿猴不再进入这个进化过程我想正是这种深刻的区别,使现代挪威人没有把“海盗时代”看成“罪恶时代”,没有为祖先的恶行而羞愧,每年愿意一再地到这里来看看。

这种深刻的区别,在于挪威海盗的出现有一种“历史的诚实”。在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下无以为生,又不知道其它谋生方法,更未曾经受起码的精神启迪,他们就手持刀剑上了船。换言之,他们彻彻底底地站在蒙昧和野蛮的荒原上,几乎是别无选择地走向了恶。

正是这种“历史的诚实”,正是这种粗砺的单纯,使他们具有最大的被救赎的可能。文明的秩序对他们来说是蓦然初见,如醍醐灌顶。

相比之下,后世的许多邪恶就失去了这种“历史的诚实”。那些战争狂人、独夫民贼、法西斯分子往往很有文化,甚至还为自己的暴行编造出一套套堂皇的理由,这就不是文明演进长途中的自然顺序了,因此只能是再也变不了人的猿猴,永无疗救希望的盗贼。

这使我联想起一件小事。这些年中国大陆文化市场上盗版猖獗,盗版最早就叫“海盗版”,因此在名称上与挪威海盗有一些关联。我一度曾宽心痴想,这些人的行径也许能冲击一下出版体制上的.“蒙昧时代”,然后由“野蛮时代”进入“文明时代”吧,因此曾在报纸上对他们好言相劝,说如果及早改邪归正,也有可能成为一个生龙活虎的出版家。但事实证明我想错了,他们不存在挪威海盗那样的“历史的诚实”,而是熟知文明规范,还要连篇累牍地证明被害者是如何地该杀该盗。既然文明已经被搓捏在他们手上,他们也就不会再向文明进化了。

与他们相反,挪威海盗不大为自己申辩,因此那个时代变得沉默和神秘,差一点让后代茫然于它的存在。千百年来这样的群落一定还有许多,由于无法以文字语言进入历史,历史也就把它们删除了。幸好挪威海盗一个小小的习惯不经意地给历史留下了确切的痕迹,那就是当时小王国的统治者去世时常常以船载棺来埋葬,使一些漂亮的海船埋进了沙土深层,获得了真空保存。海盗博物馆里的三条船,就是从沙土中挖出来的。因为其它材料不多,这个海盗博物馆的正式名称应该多加一个字,叫海盗船博物馆。

挖掘出来后立即引起了高层学术界的广泛兴趣,这不是猎奇,而是因为获得了解读历史的一个新鲜角度。正统的历史往往过于矫饰,而另外的角度又缺少实际材料的左证。左证一来,当然欣喜莫名。对这种兴趣我非常理解,多年来我在实地踏访中国历史脚印时深感许多文字记载之外的鲜活历史被人们搁置、遗忘了。当时我就想搜集草莽文化、青楼文化、乞丐文化的材料,认为那是一片特别珍贵的文化边缘地带。后来由于工作繁忙,抽不出时间研究这个地带,至今还恨恨不已。

挪威的海盗文化却有一批学者在认真研究,陪我参观的馆长迈克尔逊egilmikkelsen博士就是奥斯陆大学的教授,他说他周围专门研究海盗时代的学者就有十余名。我问他最近研究的兴趣点,他居然说是在研究那个时代的北欧与佛教的关系。这当然让我兴奋,问他有什么起点性的依据,他说在斯德哥尔摩郊外出土一尊佛像,据测定是海盗时代从东方运来的。另外,还在海盗船和地下发现贝类串成的项链,很可能是佛珠。我建议他不要对后一项研究花费太多精力,因为佛教反对杀生,一般不会用贝类来串佛珠,而在其它原始部落的遗物中,我也经常看到这种贝类项链。

他又说,海盗时代与伊斯兰教的交流,已有大量证据。

我知道,馆长先生一直着眼于宗教,是想进一步解析从野蛮走向文明的外来精神条件。

这种研究,既属于历史学和考古学,更属于人类学和哲学。

于是,海盗这个狰狞的名词,在这里产生了深厚而斯文的内涵。这个小小的博物馆支橕起了超越人们常规思维模式的文化反差,因此很有精神力度,虎虎有生气地屹立在海边。

余秋雨散文《这里真安静》余秋雨散文文章

我到过一个地方,神秘得像寓言,抽象得像梦境。

很多长住新加坡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听我一说,惊讶万分。

是韩山元先生带我去的。韩先生是此地一家大报的高级编辑,又是一位满肚子掌故的乡土历史学家。那天早晨,他不知怎么摸开了我住所的大铁门,从花园的小道上绕到我卧室的南窗下,用手指敲了敲窗框。我不由竦然一惊,因为除了一位轻手轻脚的马来亚园丁,还从来没有人在这个窗下出现过。

他朝我诡秘地一笑,说要带我去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奇怪地方。我相信了他,他一定会发现一点什么的,就冲他绕来绕去绕到我这个窗下的劲头。

我打开大门,那里还等着两位女记者,韩先生的同事,也算我在这里的学生。她们都还年轻,对探幽索秘之类的事,兴趣很大。于是,一行四人。

其实韩先生也不太记得路了。在车上他托着下巴,支支吾吾地回忆着、嗫嚅着。驾车的女记者每到岔道口就把车速放慢,好让他犹豫、判断、骂自己的记性。韩先生寻路的表情越艰难,目的地也就变得越僻远,越离奇。

目的地竟是一个坟地。

新加坡的坟地很多,而且都很堂皇。漂泊者们葬身他乡已经够委屈的了,哪能不尽量把坟地弄得气派一点?但是,这个坟地好生奇特,门面狭小,黑色的旧铁栏萎萎缩缩。进得里面才发现占地不小,却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一看几排墓碑就明白,这是日本人的坟地。“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坟地比它更节俭的了。你看这个碑”,韩先生用手一指,那只是许多墓碑中的一个矮小的方尖碑,上面刻着六个汉字:

纳骨一万余体。

碑下埋着的,是一万余名侵略东南亚的“皇军”的骨灰。

“再看那边,”顺着韩先生的指点,我看到一片广阔的草地上,铺展着无数星星点点的小石桩,“一个石桩就是一名日本小姐,看有多少!”

用不着再多说话,我确实被震动了。人的生命,能排列得这样紧缩,挤压得这样居促么?而且,这又是一些什么样的生命啊。一个一度把亚洲搅得晕晕乎乎的民族,将自己的媚艳和残暴挥洒到如此遥远的地方,然后又在这里划下一个悲剧的句号。多少倩笑和呐喊,多少脂粉和鲜血,终于都喑哑了,凝结了,凝结成一个角落,凝结成一种躲避,躲避着人群,躲避着历史,只怀抱着茂草和鸟鸣,怀抱着羞愧和罪名,不声不响,也不愿让人靠近。

是的,竟然没有商人、职员、工人、旅游者、水手、医生跻身其间,只有两支最喧闹的队伍,浩浩荡荡,消失在这么一个不大的园子里。我们不能不把脚步放轻,怕踩着了什么。脚下,密密层层的万千灵魂间,该隐埋着几堆日本史,几堆南洋史,几堆风流史,几堆侵略史。每一堆都太艰深,于是只好由艰深归于宁静,像一个避世隐居、满脸皱纹的老人,已经不愿再哼一声。

到底是日本人,挤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依然等级森严。

一般士兵只立集体墓碑。除了“纳骨一万余体”外,还有一个含糊其词的所谓“作业队殉难者之碑”,也是一个万人碑,为太平洋战争时战死的士兵而立。另一个“陆海军人军属留魂之碑”,则是马来西亚战争中战死日军的集体墓,原在武吉知马山上,后被抗日人士炸毁,日本人在碎墟中打点收拾残骨,移葬这里。

军曹、兵长、伍长,乃至准尉级的仕官,皆立个人木碑。一根根细长的木桩紧紧地排着,其中稍稍高出周围的是准尉。

少尉以上均立石碑,到了高级军衔大佐,则立大理石碑。

让开这所有的群体,独个儿远远地坐东面西的,则是赫赫有名的日本陆军元帅、日本南方军总司令寺内寿一的大墓。这座墓,傲气十足,俯瞰着自己的数万属下。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对寺内寿一这个名字十分敏感。1937年7月7日芦沟桥事变后,寺内寿一曾被任命为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在他的指挥下,日军由北平进占山西、陕西、甘肃,直取兰州。在著名的平型关战役中遭受中国军队惨重打击的板垣师团,也属于他的部下。这么一个把古老的黄河流域整个儿浸入血泊的军阀,最终竟然躲到了这个角落!

我呆呆地伫立着,死死地看着这座墓。我深知,几乎未曾有过中国人,会转弯抹角地找到这里,盯着它看。那么,今天也算是你寺内元帅与中国人的久别重逢吧。你躲藏得好偏僻,而我的目光背後,应是华北平原的万里云天。

寺内寿一改任南方派遣军总司令是在1941年10月东条英机上台组阁之后,他与山本五十六的海军联合舰队相配合,构成了震动世界的太平洋战争。他把他在华北的凶残倾泄到了南洋,从西贡直捣新加坡。他的死亡是在日本投降之后,死因是脑溢血。

元帅的死亡,震动了当时由英军看守的日军战俘营。正是那些早就被解除武装、正在受到公审、正在受到全世界唾骂的战俘,张罗着要为寺内寿一筑坟,而且是筑一座符合元帅身份的坟。从我接触到的一些资料看,为了眼前这座坟,当时日军战俘营里所发生的事,今天想来依然触目惊心。

这些战俘白天在英军的监视下做苦工,到了夜晚空下来,就聚集在宿舍里密谋。他们决定,寺内寿一的墓碑必须采用柔佛(今属马来西亚)南部的一座石山上的石料,因为这座石山上曾发生过日军和英澳联军的激战,好多石块都浸染了日本军人的鲜血。他们要悄悄派出几个目睹当年激战的人去,确定当年日军流血最多的地方,再从那里开采巨石,躲过人们耳目,拼死长途运来。

这些战俘开始行动了。他们正儿八经向看守他们的英国军官提出申请,说想自己动手修建战俘营的宿舍,需要到外面去采伐,搬运一些木料石料。同时,他们又搜集身边带着的日本小玩意儿来笼络英军及其家属。英军同意了他们的申请,结果他们开始大规模地采运石料,不仅为寺内寿一,而且为其他战死的日军筑坟。柔佛那方染血的巨石完全不像修宿舍的材料,只能在星夜秘密偷运。运到离现在墓地8公里之外一座荒弃的橡胶园里,搭起一个帐篷,用两天时间刻琢碑文,刻好之后又运到墓地,恭恭敬敬竖好,浇上水泥加固。我现在死死盯着看的,就是这个墓碑。

现在该来看看那些可怜的日本小姐了。

论资格,这些小姐要比埋在近旁的军人老得多。大概从本世纪初年以来,日本小姐蜂拥来南洋有过几次高潮,每次都和日本经济的萧条有关。而当时的南洋,由于橡胶和锡矿的开采,经济颇为繁荣,大批在国内不易谋生的日本少女就不远千里,给南洋带来了屈辱的笑颜。

日本女子的美貌和温柔使她们很快压倒了南洋各地的其它娱乐项目,轰轰烈烈地构成了一种宏大的职业。从雄心勃勃的创业者到含辛茹苦的锡矿工人,都随时随地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日本娼寮。各国、各族的嫖客,都在日本妓院中进进出出。在这个时候,日本民族在南洋的形象,显得既柔弱又可怜。

既然日妓南下与日本经济萧条有密切关系,而经济萧条又是日本必须向外扩张的根本动因,那么,不妨说,日本小姐的先来和日本军人的后到,确实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让他们的坟墓紧紧靠在一起,好像是故意在搭建一种历史逻辑。

当日本军队占领南洋时,原先在这里的小姐再加上军妓,日妓的数量更是达到空前,连著名的南华女子中学也解散而成了日本艺妓馆。这简直成了一支与“皇军”可以并驾齐驱的队伍,有人戏称为“大和部队”。据说还有一位日本官员故意向寺内寿一总司令报告:“大和部队已经打进来了。”寺内寿一因此而把不少军妓遣送回国,但日本小姐真正在南洋的锐减,则是在日本投降之后。这些已经够屈辱了的女子,无法在更屈辱的大背景下继续谋生了。事实上,即便是战败的苦难,她们也比军阀们受得深,尽管她们远不是战争的发动者,也没有因战争而有任何得益。

日本小姐在南洋的悲惨命运,已由电影《望乡》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是依我看,那毕竟是日本人自己搞的作品,在某些历史关节上无法冷静地开掘。日本小姐在南洋的遭遇,只有与以后日本军队的占领南洋疏通开来,现代日本民族的心态和命运才能梳理得更加完整和透彻。仅仅表现她们在屈辱中思念故乡,显然是把题目做小了。

《望乡》中一个让人难忘的细节是,日本小姐死后安葬南洋,墓碑全部向着故乡。但是我在这个日本坟地中看到的情景却完全相反:300多个小姐的墓碑,全部向着正西,没有一座向着北方!

也许是不敢,也许是不愿,她们狠狠心拧过头去,朝着另一方向躺下了,不再牵肠挂肚,不再幽恨绵绵,连眼角也不扫一扫那曾经天天思念的地方。

岂止不再眼巴巴地望着故乡,在她们这么多的墓碑上,连一个真名字也没有留下。石碑上刻着的都是“戒名”,如“德操信女”、“端念信女”、“妙鉴信女”,等等。这些姑娘,身陷可怕的泥淖之中,为了保持住一点点生命的信念,便都皈依了佛教,希望在虔诚的祈求间,留住些许朦胧的微光。但是我觉得,她们不具真名,与其说是为了佛教信仰,不如说是要隐瞒自己家族的姓氏,不使遥远的族人因自己而招腥惹臭。

我相信,这些墓碑群所埋藏的故事,一定比那边的墓碑群所埋藏的故事更通人性。可惜,这些墓碑群什么资料也没有留下,连让我胡乱猜想的由头也十分依稀。

……。

这些,都一定有故事,而且是极其哀怨、极其绚丽的故事,近乎中国明清之间的秦淮诸艳。

发生在妓院里的故事,未必都是低下的。作为特殊的时代的一个特殊交际场所,那里会包藏着许多政治的**、金融搏斗、人生沧桑、民族恩怨乃至国际谍情。也许,日本史和南洋史的某些线头,曾经由这些“信女”的纤纤素手绾接。我在这片草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深深可惜着多少动人的故事全都化作了泥土。当地不少文学界的朋友常常与我一起叹息当今南洋文学界成果寥寥,恕我鲁莽,我建议南洋文化的挖掘者,多找找这些坟地。军人的坟地,女人的坟地,哪怕它们藏得如此隐蔽。

“军人,女人,还有文人!”韩山元先生听我在自言自语,插了一句。

是的,这个坟地里,除了大批军人和女人,竟然还孤零零地插进来一个文人。

这位文人的墓,座落在坟地的最东边。本来,寺内寿一的墓座东朝西,俯瞰整个墓地;但这座文人墓却躲在寺内寿一墓的后边,把它也当作了俯瞰的对象。

仅仅这一点,就使我们这几个文人特别解气。而且墓主还是一位挺有名的日本文学家:二叶亭四迷。我记得他的像片,留着胡子,戴着眼镜,头上的帽子很像中国的毡帽。我应该是在研究鲁迅和周作人的时候顺便了解这位文学家的,他葬在这里,对我也是个意外。不管怎么说,整个坟地中,真正能使我产生亲切感的只能是他了。

二叶亭四迷1909年2月在俄国游历时发现患了肺结核,但是这位固执的文学家不相信医生,胡乱自己服药,致使病情严重,后由朋友帮助,转伦敦坐轮船返日本治疗。但是,他并没有能够到达日本,而是死在由哥伦坡驶向新加坡的途中。就这样,他永久留在新加坡了。他进坟地是在1909年5月,不仅那些军人的坟墓还一座也没有,连小姐的坟墓也不会有几座,因为当时,日本小姐还刚刚向南洋进发。

二叶亭四迷早早地踞守着这个坟地,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坟地以后会有这般怪异的拥挤。他更无法设想,多少年后,真正的文人仍然只有他一个,他将永久地固守着寂寞和孤单。

我相信,如果二叶亭四迷地下有灵,他执拗的性格会使他深深地恼怒这个环境。作为日本现实主义文学的一员大将,他最为关注的是日本民族的灵魂。他怎么能忍心,日日夜夜逼视着这些来自自己国家的残暴军士和可怜女性。

但是,二叶亭四迷也许并不想因此而离开。他有民族自尊心,他要让南洋人民知道,本世纪客死外国的日本人,不仅仅只有军人和女人。“还有我,哪怕只有一个:文人!”

不错,文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死的时候不用像那些姑娘那样隐姓埋名,葬的时候不用像那些军人那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我相信,每一次小姐下葬,送葬的小姐妹们都会在整个坟地中走走,顺便看看这位文学家的墓碑,尽管她们根本读不懂他的作品;我相信,那些战俘偷偷地把寺内寿一的坟筑在他的近侧,也都会对他龙飞凤舞的墓碑端详良久。二叶亭四迷为这个坟地提供了陌生,提供了间离。军乐和艳曲的涡漩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不和谐的低沉颤音。

这个三相寓言结构竟然隐匿于闹市,沉淀成宁静。民族、历史的大课题,既在这里定格,又在这里混沌。甜酸苦辣的滋味,弥漫于树丛,弥漫于草地。铁栅栏围住的,简直是个历史的浓缩体。我走过许多地方,为曾见过如此具有概括力的所在,概括得令人有点难以置信。

离开墓地之后,我们的车又在闹市间胡窜乱逛。不知怎么,大家对街上的日本人特别注意起来。

显而易见,今天的日本人在这座城市地位特殊。前几天读到本地一位女作家的一篇作品,其中写到一个年轻繁忙的华族母亲把自己幼小的女儿托养在公婆家里,没想到一年以后,女儿牙牙学语吐出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华语,不是方言,也不是英语,而竟然是日语。原来公婆家通用的是夹着日语的英语,而日语的成分又日见提高。这位年轻的母亲真正地发怒了,大声吼道:“我不能眼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成为一个是华人又不像华人的怪物!”

这种现象,在这里比较典型。日本是亚洲首富,经济界人士竞相趋附是不奇怪的。你看,就在我们的车窗外,那些最豪华的商店门口,停得最多的是日本旅游团的大客车。一大串专供旅游的人力三轮车从我们的车外慢慢前行,不用细看,坐的大多是日本人。

这时我心中忽起一个念头,真想走上前去告诉那些坐在人力车上兴高采烈的日本朋友:就在这座城市,一个草木掩荫的冷僻所在,有一个坟地。无论如何,你们应该去看看的。我们刚去看过。

真的,你们应该去看看。

余秋雨散文雪余秋雨雪的散文

美丽的雪花飞舞起来了。我已经有三年不曾见着它。

去年在福建,仿佛比现在更迟一点,也曾见过雪。但那是远处山顶的积雪,可不是飞舞的雪花。在平原上,它只是偶然的随着雨点洒下来几颗,没有落到地面的时候。它的颜色是灰的,不是白色;它的重量像是雨点,并不会飞舞。一到地面,它立刻融成了水,没有痕迹,也未尝跳跃,也未尝发出唏嘘的声音,像江浙一带下雪时的模样。这样的雪,在四十年来第一次看见它的老年的福建人,诚然能感到特别的意味,谈得津津有味,但在我,却总觉得索然。“福建下过雪”,我可没有这样想过。

余秋雨,上海戏剧学院教授,曾任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院长、荣誉院长,国际知名的学者和作家。其文化散文集,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大陆最畅销书籍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在台湾、香港等地也有很大影响。12月15日,“2006第一届中国作家富豪榜”重磅发布,余秋雨以1400万元的版税收入,荣登作家富豪榜首富宝座,引发广泛关注。现任《书城》杂志荣誉主编。

【赏析】。

雪,是雨所凝而成,是雨的精魂。然而,暖国的雨虽然自由活泼,却“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博识的人们觉得他单调,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鲁迅先生写雪,别开生面,起笔有意发问,并且由此通贯全篇:一是把“雨”和“雪”作对比,藉以引出下文的“江南的雪”;二是将具有冰冷、坚硬、灿烂雪花的“朔方的雪”联系起来,为结尾用“雨”收束全文布下伏线。

作者把这幅江南雪景图描绘得有声有色,声色和谐;有动有静,动静相衬。但还不够,还须用工笔重彩画上美好纯真的童年生活的一幕,孩子们多么的天真烂漫,何等的聪颖伶俐!这才是江南雪野上绽开的真正的春花啊!

接着,作者笔峰一转,又推出一幅更引人注目的“朔方雪景图”。北国风光,雄伟壮丽,那冰冷的坚硬的“朔方的雪”与“江南的雪”截然不同,它的特质和形状是“如粉,如沙”,“决不粘连”,持久地不融化。因此,它能以巨大的旋风为动力而“蓬勃地奋飞”,能在阳光中“灿灿地生光”。面对着漫天飞腾的朔雪造就的“无边的旷野”、“凛冽的天宇”,作者着力从三度空间进行立体描绘,以突出飞腾的朔雪那种撼天动地、锐不可挡的气势。作者置身于这朔雪飞腾的宏伟壮观中,禁不住感情汹涌,思绪驰骋。他凝视着“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雪花,联想到它就是“雨的精魂”。

然而,由于“雨的精魂”毕竟是处在寒冷的朔方,它冷落地“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那是孤独的雪”;它没有了暖国的雨的自由活泼,“是死掉的雨”,透出了孤寂凄凉之感。至此,“朔方的雪”亦有“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的问题了。

读罢全文,掩卷细思,暖国的雨、江南的雪和朔方的雪,区别不过是各有各的“幸”与“不幸”而已,正如人生的“幸”与“不幸”的钟摆永远在两极摇晃一样。苏联作家巴甫柯夫说:“幸福是不可捉摸的。你从来不知道,它是不是存在。要考查你是不是幸福,只有去看看你周围的人。”

余秋雨散文朗诵

我诅咒废墟,我又寄情废墟。

废墟吞没了我的企盼,我的记忆。片片瓦砾散落在荒草之间,断残的石柱在夕阳下站立,书中的记载,童年的幻想,全在废墟中殒灭。昔日的光荣成了嘲弄,创业的祖辈在寒风中声声咆哮。夜临了,什么没有见过的明月苦笑一下,躲进云层,投给废墟一片阴影。

但是,代代层累并不是历史。废墟是毁灭,是葬送,是诀别,是选择。时间的力量,理应在大地上留下痕迹;岁月的巨轮,理应在车道间辗碎凹凸。没有废墟就无所谓昨天,没有昨天就无所谓今天和明天。废墟是课本,让我们把一门地理读成历史;废墟是过程,人生就是从旧的废墟出发,走向新的废墟。营造之初就想到它今后的凋零,因此废墟是归宿;更新的营造以废墟为基地,因此废墟是起点。废墟是进化的长链。

一位朋友告诉我,一次,他走进一个着名的废墟,才一抬头,已是满目眼泪。这眼泪的成分非常复杂。是憎恨,是失落,又不完全是。废墟表现出固执,活像一个残疾了的悲剧英雄。废墟昭示着沧桑,让人偷窥到民族步履的蹒跚。废墟是垂死老人发出的指令,使你不能不动容。

废墟有一种形式美,把拨离大地的美转化为皈附大地的美。再过多少年,它还会化为泥土,完全融入大地。将融未融的阶段,便是废墟。母亲微笑着怂恿过儿子们的创造,又微笑着收纳了这种创造。母亲怕儿子们过于劳累,怕世界上过于拥塞。看到过秋天的飘飘黄叶吗?母亲怕它们冷,收入怀抱。没有黄叶就没有秋天,废墟就是建筑的黄叶。

人们说,黄叶的意义在于哺育春天。我说,黄叶本身也是美。

两位朋友在我面前争论。一位说,他最喜欢在疏星残月的夜间,在废墟间独行,或吟诗,或高唱,直到东方泛白;另一位说,有了对晨曦的期待,这种夜游便失之于矫揉。他的习惯,是趁着残月的微光,找一条小路悄然走回。

我呢,我比他们年长,已没有如许豪情和精力。我只怕,人们把所有的废墟都统统刷新、修缮和重建。

不能设想,古罗马的角斗场需要重建,庞贝古城需要重建,柬埔寨的吴哥窟需要重建,玛雅文化遗址需要重建。

这就像不能设想,远年的古铜器需要抛光,出土的断戟需要镀镍,宋版图书需要上塑,马王堆的汉代老太需要植皮丰胸、重施浓妆。

只要历史不阻断,时间不倒退,一切都会衰老。老就老了吧,安详地交给世界一副慈祥美。假饰天真是最残酷的自我糟践。没有皱纹的祖母是可怕的,没有白发的老者是让人遗憾的。没有废墟的人生太累了,没有废墟的大地太挤了,掩盖废墟的举动太伪诈了。

还历史以真实,还生命以过程。

--这就是人类的大明智。

当然,并非所有的废墟都值得留存。否则地球将会伤痕斑斑。废墟是古代派往现代的使节,经过历史君王的挑剔和筛选。废墟是祖辈曾经发动过的壮举,会聚着当时当地的力量和精粹。碎成粉的遗址也不是废墟,废墟中应有历史最强劲的韧带。废墟能提供破读的可能,废墟散发着让人流连盘桓的磁力。是的,废墟是一个磁场,一极古代,一极现代,心灵的罗盘在这里感应强烈。失去了磁力就失去了废墟的生命,它很快就会被人们淘汰。

并非所有的修缮都属于荒唐。小心翼翼地清理,不露痕迹地加固,再苦心设计,让它既保持原貌又便于观看。这种劳作,是对废墟的恩惠,全部劳作的终点,是使它更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废墟,一个人人都愿意凭吊的废墟。修缮,总意味着一定程度的损失。把损坏降到最低度,是一切真正的废墟修缮家的夙愿。也并非所有的重建都需要否定。如果连废墟也没有了,重建一个来实现现代人吞古纳今的宏志,那又何妨。但是,那只是现代建筑家的古典风格,沿用一个古名,出于幽默。黄鹤楼重建了,可以装电梯;阿房宫若重建,可以做宾馆;滕王阁若重建,可以辟商场。这与历史,干系不大。如果既有废墟,又要重建,那么,我建议,千万保留废墟,傍邻重建。在废墟上开推土机,让人心痛。

不管是修缮还是重建,对废墟来说,要义在于保存。圆明园废墟是北京城最有历史感的文化遗迹之一,如果把它完全铲平,造一座崭新的圆明园,多么得不偿失。大清王朝不见了,熊熊火光不见了,民族的郁愤不见了,历史的感悟不见了,抹去了昨夜的故事,去收拾前夜的残梦。但是,收拾来的又不是前夜残梦,只是今日的游戏。

中国历来缺少废墟文化。废墟二字,在中文中让人心惊肉跳。

或者是冬烘气十足地怀古,或者是实用主义地趋时。怀古者只想以古代今,趋时者只想以今灭古。结果,两相杀伐,两败俱伤,既斫伤了历史,又砍折了现代。鲜血淋淋,伤痕累累,偌大一个民族,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在中国人心中留下一些空隙吧!让古代留几个脚印在现代,让现代心平气和地逼视着古代。废墟不值得羞愧,废墟不必要遮盖,我们太擅长遮盖。中国历史充满了悲剧,但中国人怕看真正的悲剧。最终都有一个大团圆,以博得情绪的安慰,心理的满足。惟有屈原不想大团圆,杜甫不想大团圆,曹雪芹不想大团圆,孔尚任不想大团圆,鲁迅不想大团圆,白先勇不想大团圆。他们保存了废墟,净化了悲剧,于是也就出现了一种真正深沉的文学。

没有悲剧就没有悲壮,没有悲壮就没有崇高。雪峰是伟大的,因为满坡掩埋着登山者的遗体;大海是伟大的,因为处处漂浮着船楫的残骸;登月是伟大的,因为有"挑战者号"的陨落;人生是伟大的,因为有白发,有诀别,有无可奈何的失落。古希腊傍海而居,无数向往彼岸的勇士在狂波间前仆后继,于是有了光耀百世的希腊悲剧。

诚恳坦然地承认奋斗后的失败,成功后的失落,我们只会更沉着。中国人若要变得大气,不能再把所有的废墟驱逐。

废墟的留存,是现代人文明的象征。

废墟,辉映着现代人的自信。

废墟不会阻遏街市,妨碍前进。现代人目光深邃,知道自己站在历史的第几级台阶。他不会妄想自己脚下是一个拔地而起的高台。因此,他乐于看看身前身后的所有台阶。

是现代的历史哲学点化了废墟,而历史哲学也需要寻找素材。只有在现代的喧嚣中,废墟的宁静才有力度;只有在现代人的沉思中,废墟才能上升为寓言。因此,古代的废墟,实在是一种现代构建。

现代,不仅仅是一截时间。现代是宽容,现代是气度,现代是辽阔,现代是浩瀚。

我们,挟带着废墟走向现代。

母亲散文余秋雨

早年为了学写古诗,曾买过一部线装本的《诗韵合壁》,一函共6册,字体很小,内容很多。除了供查诗韵外,它还把各种物象、各种情景、各种心绪分门别类,纂集历代相关诗句,成了一部颇为齐全的诗歌词典。过去文人要应急写诗时,查一直,套一套,很可快速地炮制出几首来。但是毫无疑问,这样写出来的诗都是不值一读的。只有在不带写诗任务时随便翻翻,看看在同一名目下中国诗化语词的多方汇集,才有一点意思。

翻来翻去,眼下出现了“夜雨”这一名目,那里的诗大多可读。既然是夜间,各种色相都隐退了,一切色彩斑斓的词汇也就失去了效能;又在下雨,空间十分逼仄,任何壮举豪情都铺展不开,诗句就不能不走向朴实,走向自身,走向情感,李商隐著名的《夜雨寄北》堪称其中典范。

光听着窗外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便满心都会贮足了诗。要说美,也没有什么美,屋外的路泥泞难走,院中的花零落不堪,夜行的旅人浑身湿透。但正是在这种情境下,你会感受到往常的世俗喧嚣一时浇灭,天上人间只剩下了被雨声统一的宁定,被雨声阻隔的寂寥。人人都悄然归位,死心塌地地在雨帘包围中默默端坐。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象,夜雨中的想象总是特别专注,特别遥远。

夜雨款款地剥夺了人的活力,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这种畏怯又与某种安全感拌和在一起,凝聚成对小天地中一脉温情的自享和企盼。在夜雨中与家人围炉闲谈,几乎都不会拌嘴;在夜雨中专心攻读,身心会超常地熨帖;在夜雨中思念友人,会思念到立即寻笔写信;在夜雨中挑灯作文,文字也会变得滋润蕴藉。

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对富而立。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热气呵成一片迷雾。你能看见的东西很少,却似乎又能看得很远。风不大,轻轻一阵立即转换成渐沥雨声,转换成河中更密的涟漪,转换成路上更稠的泥泞。此时此刻,天她间再也没有什么会干扰这放任自由的风声雨声。你用温热的手指划去窗上的雾气,看见了窗子外层无数晶莹的雨滴。新的雾气又腾上来了,你还是用手指去划,划着划着,终于划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

夜雨是行旅的大敌。

倒不是因为夜间行路艰难,也不是因为没有带着雨鞋和伞。夜雨会使旅行者想家,想得很深很深。夜雨会使旅行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远、孤苦的处境,顾影自怜,构成万里豪情的羁绊。

不是急流险滩,不是崇山峻岭,而是夜雨,使无数旅行者顿生反悔,半途而归。我不知道法显、玄奘、郑和、鉴真、徐霞客他们在一次次夜雨中心境如何,依我看,他们最强的意志,是冲出了夜雨的包围。

如我无用之辈,常常会在大雨如注的夜晚,躲在乡村旅店里,把地图拿出来细细查看。目光在已经走过的千里之间来回,痴想着其间在夜幕雨帐笼罩下的无数江河和高山。这样的夜晚,我常常失眠。为了把这种没出息的惰怠心绪驱赶,我总会在夜雨中邀几个不相识的旅人长时间闲谈。

但是,真正让心绪复归的,完全不是这种谈话,而是第二天晴朗的早晨。雨后的清晨,铺天盖地奔泻着一种兴奋剂,让人几乎把昨夜忘却;又不能完全忘却,留下一点影子,阴阴凉凉的,添一份淡淡的惆怅。

在人生的行旅中,夜雨的魅力也深可寻探。

我相信,一次又一次,夜雨曾浇媳过突起的野心,夜雨曾平抚过狂躁的胸襟,夜雨曾阻止过一触即发的争斗,夜雨曾破灭过凶险的阴谋。当然,夜雨也所折过壮阔的宏图、勇敢的进发、火烫的情怀。

不知道历史学家有没有查过,有多少乌云密布的雨夜,悄悄地改变了中国历史的步伐。将军舒眉了,谋士自侮了,君王息怒了,英豪冷静了,侠客止步了,战鼓停息了,骏马回槽了,刀刃入鞘了,奏章中断了,敕令收回了,船楫下锚了,酒气消退了,狂欢消解了,呼吸匀停了,心律平缓了。

闲读梧桐。

梧桐就在我们住的那幢楼的前面,在花圃和草地的中央,在曲径通幽的那个拐弯口,整日整夜地与我们对视。

它要比别处的其他树大出许多,足有合抱之粗,如一位“伟丈夫”,向空中伸展;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繁茂的叶子如长发,披肩掩面,甚至遮住了整个身躯。我猜想,当初它的身边定然有许多的树苗和它并肩成长,后来,或许因为环境规划需要,被砍伐了;或许就是它本身的素质好,顽强地坚持下来。它从从容容地走过岁月的风雨,高大起来了。闲来临窗读树已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某日,母亲从北方来信:寒潮来了,注意保暖御寒。入夜,便加了一床被子。果然,夜半有呼风啸雨紧叩窗棂。我从酣梦里惊醒,听到那冷雨滴落空阶如原始的打击乐。于是无眠,想起家信。想起母亲说起的家谱,想起外祖父风雨如晦的际遇。外祖父是地方上知名的教育家,一生两袖清风献给桑梓教育事业,放弃了几次外聘高就的机会。然而,在那史无前例的岁月里,他不愿屈从于非人的折磨,在一个冷雨的冬夜,饮恨自尽。我无缘见到他老人家,只是从小舅家读到一张黑色镜框里肃然的面容。我不敢说画师的技艺有多高,只是坚信那双眼睛是传了神的。每次站到它跟前,总有一种情思嬗传于我,冥冥之中,与我的心灵默默碰撞。

浮想联翩,伴以风雨大作,了无睡意,就独自披衣临窗。夜如墨染,顷刻间我也融入这浓稠的夜色中了。惊奇地发现,天边竟有几颗寒星眨巴着瞌睡的眼!先前原是错觉,根本就没有下雨,只有风,粗暴狂虐的北风。这时,最让我“心有戚戚”的便是不远处的那株梧桐了。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轮廓,承受着一份天边的苍凉。阵风过处,是叶叶枝枝互相簇拥颤起的呼号,时而像俄罗斯民谣,时而像若有若无的诗歌。不知怎的,外祖父的遗像又蓦然浮上眼帘,似与这株沉默的梧桐有种无法言喻的契合。不求巨臂擎天的闻达,但也有荫庇一方的坦荡。

次日醒来,红日满窗,竟是大晴。

惦念的是那一树黄叶。推开窗棂,读到的树,竟是一个显山露水的甲骨文字;没有昨日那遮天蔽日的叶子,剩下的是虬树挺干。我的心像是被谁搁上了一块沉重的冰,无法再幻作一只鸟,向那棵树飞去了。这一夜的风呵,就凋零了满树的生命!而风又奈你何,坠落的终要坠落,无须挽留,你还有一身傲骨与春天之前的整个冬季抗争!

于是,我读懂了梧桐的寂寞,不是慨叹韶华流逝的漠然,不是哀怨人潮人海中的孤寂,而是一种禅意,一种宁静和虚空的玄奥,服从自然又抗衡自然,洞悉自然又糊涂自然,任风雕雨蚀,四季轮回,日月如晦,花开花落,好一种从容淡泊的大度!不禁又感慨起外祖父的英年早逝,悲哀起他屈从天命的无奈、悲哀起那个年代里的人们。

又是一阵熟悉的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响,亲切地叩击着耳鼓。俯目望去,一个红衣女孩雀跃在那黄叶覆盖的小径,那模样似乎每一片叶子都在为她青春的步履伴奏。此刻,我的窗台上,扑进一阙蓬松的阳光,洒在案前昨夜未曾合上的一卷旧书上。

我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

我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正如我藏不住爱你的喜悦,藏不住分离时的彷徨。我就是这样坦然,你舍得伤,就伤。

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不会留你,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如果有一天,你说还爱我,我会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如果有一天,我们擦肩而过,我会停住脚步,凝视你远去的背影,告诉自己那个人我曾经爱过。或许人一生可以爱很多次,然而总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们笑得最灿烂,哭得最透彻,想得最深切。

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叶子黄了,我在树下等你。月儿弯了,我在十五等你。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流水冻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们老了,我在来生等你。能厮守到老的,不只是爱情,还有责任和习惯。

永远也不要记恨一个男人,毕竟当初,他曾爱过你,疼过你,给过你幸福。永远不要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好男人了,或许明天,你就会遇到爱你的那个男人,在你眼里,他再坏也是好。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一道伤口,或深或浅....我把最殷红的鲜血涂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一行眼泪,喝下的冰冷的水,酝酿成的热泪。我把最心酸的委屈汇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假如你想要一件东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来找你,就永远属于你;它若不回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如果真的有一天,某个回不来的人消失了,某个离不开的人离开了,也没关系。时间会把最正确的人带到你的身边,在此之前,你所要做的.,是好好的照顾自己。

无论生活得多么艰难,最后你总会找到一个让你心甘情愿傻傻相伴的人。

你可以沉默不语,不管我的着急;你可以不回信息,不顾我的焦虑;你可以将我的关心,说成让你烦躁的原因;你可以把我的思念,丢在角落不屑一顾。你可以对着其他人微笑,你可以给别人拥抱,你可以对全世界好,却忘了我一直的伤心。------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而那,却是唯一让我变得卑微的原因。

如果,在身边的最后真的不是你。如果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辗转后,最终还是要分开。如果故事到最后,是我们的身边都有了别的人。如果回忆,诺言和曾经相爱的决心都在现实面前变得渺小,不堪一击。不管以后如何,不管结局如何。现在的我还是愿意执着的去爱。------我们一起等我们的最后,最后的最后。

美丽的雪花飞舞起来了。我已经有三年不曾见着它。

去年在福建,仿佛比现在更迟一点,也曾见过雪。但那是远处山顶的积雪,可不是飞舞的雪花。在平原上,它只是偶然的随着雨点洒下来几颗,没有落到地面的时候。它的颜色是灰的,不是白色;它的重量像是雨点,并不会飞舞。一到地面,它立刻融成了水,没有痕迹,也未尝跳跃,也未尝发出唏嘘的声音,像江浙一带下雪时的模样。这样的雪,在四十年来第一次看见它的老年的福建人,诚然能感到特别的意味,谈得津津有味,但在我,却总觉得索然。“福建下过雪”,我可没有这样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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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散文集

某日,母亲从北方来信:寒潮来了,注意保暖御寒。入夜,便加了一床被子。果然,夜半有呼风啸雨紧叩窗棂。我从酣梦里惊醒,听到那冷雨滴落空阶如原始的打击乐。于是无眠,想起家信。想起母亲说起的家谱,想起外祖父风雨如晦的际遇。外祖父是地方上知名的教育家,一生两袖清风献给桑梓教育事业,放弃了几次外聘高就的机会。然而,在那史无前例的岁月里,他不愿屈从于非人的折磨,在一个冷雨的冬夜,饮恨自尽。我无缘见到他老人家,只是从小舅家读到一张黑色镜框里肃然的面容。我不敢说画师的技艺有多高,只是坚信那双眼睛是传了神的。每次站到它跟前,总有一种情思嬗传于我,冥冥之中,与我的心灵默默碰撞。

浮想联翩,伴以风雨大作,了无睡意,就独自披衣临窗。夜如墨染,顷刻间我也融入这浓稠的夜色中了。惊奇地发现,天边竟有几颗寒星眨巴着瞌睡的眼!先前原是错觉,根本就没有下雨,只有风,粗暴狂虐的北风。这时,最让我心有戚戚的便是不远处的那株梧桐了。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轮廓,承受着一份天边的苍凉。阵风过处,是叶叶枝枝互相簇拥颤起的呼号,时而像俄罗斯民谣,时而像若有若无的诗歌。不知怎的,外祖父的遗像又蓦然浮上眼帘,似与这株沉默的梧桐有种无法言喻的契合。不求巨臂擎天的闻达,但也有荫庇一方的坦荡。

次日醒来,红日满窗,竟是大晴。

惦念的是那一树黄叶。推开窗棂,读到的树,竟是一个显山露水的甲骨文字;没有昨日那遮天蔽日的叶子,剩下的是虬树挺干。我的心像是被谁搁上了一块沉重的冰,无法再幻作一只鸟,向那棵树飞去了。这一夜的风呵,就凋零了满树的生命!而风又奈你何,坠落的终要坠落,无须挽留,你还有一身傲骨与春天之前的整个冬季抗争!

夜雨诗意。

早年为了学写古诗,曾买过一部线装本的《诗韵合壁》,一函共6册,字体很小,内容很多。除了供查诗韵外,它还把各种物象、各种情景、各种心绪分门别类,纂集历代相关诗句,成了一部颇为齐全的诗歌词典。过去文人要应急写诗时,查一直,套一套,很可快速地炮制出几首来。但是毫无疑问,这样写出来的诗都是不值一读的。只有在不带写诗任务时随便翻翻,看看在同一名目下中国诗化语词的多方汇集,才有一点意思。

翻来翻去,眼下出现了夜雨这一名目,那里的诗大多可读。既然是夜间,各种色相都隐退了,一切色彩斑斓的词汇也就失去了效能;又在下雨,空间十分逼仄,任何壮举豪情都铺展不开,诗句就不能不走向朴实,走向自身,走向情感,李商隐著名的《夜雨寄北》堪称其中典范。

光听着窗外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便满心都会贮足了诗。要说美,也没有什么美,屋外的路泥泞难走,院中的花零落不堪,夜行的旅人浑身湿透。但正是在这种情境下,你会感受到往常的世俗喧嚣一时浇灭,天上人间只剩下了被雨声统一的宁定,被雨声阻隔的寂寥。人人都悄然归位,死心塌地地在雨帘包围中默默端坐。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象,夜雨中的想象总是特别专注,特别遥远。

夜雨款款地剥夺了人的活力,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这种畏怯又与某种安全感拌和在一起,凝聚成对小天地中一脉温情的自享和企盼。在夜雨中与家人围炉闲谈,几乎都不会拌嘴;在夜雨中专心攻读,身心会超常地熨帖;在夜雨中思念友人,会思念到立即寻笔写信;在夜雨中挑灯作文,文字也会变得滋润蕴藉。

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对富而立。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热气呵成一片迷雾。你能看见的东西很少,却似乎又能看得很远。风不大,轻轻一阵立即转换成渐沥雨声,转换成河中更密的涟漪,转换成路上更稠的泥泞。此时此刻,天她间再也没有什么会干扰这放任自由的风声雨声。你用温热的手指划去窗上的雾气,看见了窗子外层无数晶莹的雨滴。新的雾气又腾上来了,你还是用手指去划,划着划着,终于划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

夜雨是行旅的大敌。

倒不是因为夜间行路艰难,也不是因为没有带着雨鞋和伞。夜雨会使旅行者想家,想得很深很深。夜雨会使旅行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远、孤苦的处境,顾影自怜,构成万里豪情的羁绊。

不是急流险滩,不是崇山峻岭,而是夜雨,使无数旅行者顿生反悔,半途而归。我不知道法显、玄奘、郑和、鉴真、徐霞客他们在一次次夜雨中心境如何,依我看,他们最强的意志,是冲出了夜雨的包围。

如我无用之辈,常常会在大雨如注的夜晚,躲在乡村旅店里,把地图拿出来细细查看。目光在已经走过的千里之间来回,痴想着其间在夜幕雨帐笼罩下的无数江河和高山。这样的夜晚,我常常失眠。为了把这种没出息的惰怠心绪驱赶,我总会在夜雨中邀几个不相识的旅人长时间闲谈。

但是,真正让心绪复归的,完全不是这种谈话,而是第二天晴朗的早晨。雨后的清晨,铺天盖地奔泻着一种兴奋药,让人几乎把昨夜忘却;又不能完全忘却,留下一点影子,阴阴凉凉的,添一份淡淡的惆怅。

在人生的行旅中,夜雨的魅力也深可寻探。

我相信,一次又一次,夜雨曾浇媳过突起的野心,夜雨曾平抚过狂躁的胸襟,夜雨曾阻止过一触即发的争斗,夜雨曾破灭过凶险的阴谋。当然,夜雨也所折过壮阔的宏图、勇敢的进发、火烫的情怀。

不知道历史学家有没有查过,有多少乌云密布的雨夜,悄悄地改变了中国历史的步伐。将军舒眉了,谋士自侮了,君王息怒了,英豪冷静了,侠客止步了,战鼓停息了,骏马回槽了,刀刃入鞘了,奏章中断了,敕令收回了,船楫下锚了,酒气消退了,狂欢消解了,呼吸匀停了,心律平缓了。

余秋雨散文朗诵

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

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

——宋佛果圆悟。

午睡醒来,已到了黄昏,窗外还下着秋雨。做了梦,梦里一片荒寒,就像这漫长的秋日,虽有尽头,却总是撩人心绪。想起友人前几日说的一句话:“秋日的情劫。”是呵,秋天就像一把经霜的利剑,多少人都逃不过它的宰割。也许每个人都该有一座筑梦的小巢,避免在这个冷落的季节里流离失所。可许多人,注定要失去,就像流水挽不住落花,阳光留不住白雪。曾经不知在哪儿听过一句很美丽的话语,就算我把自己弄丢,也不会丢了你。这像诺言一样的句子,虽不是某个人对我诉说,却温暖了我菲薄的心灵。

在注定失去的故事里,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留存一点美好。用一颗柔软的心,拾起一枚落叶,夹在一本青春的诗集里。或在某个落着烟雨的黄昏,撑一把油纸伞,徜徉在青石的小巷。或在一个秋深的午后,沉醉于枫林阵里,找寻一剪宋词的记忆。待到老去,回首这些如烟往事,除却遗憾的叹息,又是否还有一丝忧伤的甜蜜?我们总喜欢在心里营造一个美好的梦,那是因为现实有太多的残忍,让你我不敢轻易碰触心口的伤。一个人的时候,会在寂夜里买醉,只为了年少一段不可挽回的情事。

泡一杯茉莉花茶,不饮,静静地感受杯中氤氲的雾气。隔帘听雨,一声声从瓦檐低落,溅在光滑的石子上,打磨得没有一丝棱角,就连青苔也没有机会攀附上去。都说水滴石穿,只是又有多少人,可以等得起这个漫长的过程。人和人之间在一起相处的长短,在于缘份的深浅,当情淡爱薄之时,多深刻的诺言也会破灭。那时候,还有谁会陪着谁,在寒夜里促膝长谈,谈过眼云烟的情感,谈渐行渐远的繁华,谈彼此第一次为爱落下的泪滴。而后再度分别,各自仓促地走完人生逼仄的甬道,你有你的港湾,我有我的归宿。

据说佛果禅师写这首开悟诗,还有一段有趣的由来。佛果圆悟的师父五祖法演曾作一首诗:“一段风光画不成,洞房深处恼予情。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郞认得声。”佛果禅师听了,若有所悟,于是向师父求证。法演知他开悟的机缘已经成熟,遂大喝一声:“什么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佛果禅师豁然开解,走至室外,见一只公鸡飞上栏杆,正鼓翅引颈高啼,不禁笑道:“这岂不是‘只要檀郎认得声’里的声音?”于是便将开悟心得写成了偈颂,呈给五祖法演。

佛果圆悟,宋代临济宗杨岐派着名高僧,俗姓骆,字无着,彭州崇宁人。一生先后住持于成都昭觉寺、夹山灵泉院、金陵蒋山、天宁万寿寺、镇江金山寺等国内着名道场,弟子满天下。在我看来,佛果禅师的开悟诗,就像是走了趟风花雪月的情事。只是不知道怎样的佳人,才可以让僧者动凡心,什么样的情感,才可以让高僧坐禅不忘。一直以来,以为遁入空门的僧者,会将过往的一切删去,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成为人生书册里缺页的记忆。读过开悟诗才明白,一个心性清明的人,其实比寻常人更加地清淡。任何的舍弃和忘记,都是执念,万法随缘,来去由心,才是清净禅。

世人总是喜欢在闲寂时去翻读别人的故事,喜欢用不同凡响的情感,盖过那些平淡的日子。沉浸在一段故事里,像是走近一个模糊的梦境,悲伤于别人的悲伤,感动于别人的感动。所以,我们常常会为某个电视剧感动得热泪盈眶,为某本书中的人物茶饭不思,甚至为一首曲子而肝肠寸断。而一切皆缘自于背后那些感人肺腑的情事,这些情,可以给老去的年华添上清新的绿意,给薄凉的人生添上温暖的白烟,给寂灭的灵魂带来鲜活的色彩。

余秋雨游记散文

莫高窟对面,是三危山。《山海经》记,“舜逐三苗于三危”。可见它是华夏文明的早期屏障,早得与神话分不清界线。那场战斗怎么个打法,现在已很难想像,但浩浩荡荡的中原大军总该是来过的。当时整个地球还人迹稀少,哒哒的马蹄声显得空廓而响亮。让这么一座三危山来做莫高窟的映壁,气概之大,人力莫及,只能是造化的安排。

公元三六六年,一个和尚来到这里。他叫乐樽,戒行清虚,执心恬静,手持一枝锡杖,云游四野。到此已是傍晚时分,他想找个地方栖宿。正在峰头四顾,突然看到奇景:三危山金光灿烂,烈烈扬扬,像有千佛在跃动。是晚霞吗?不对,晚霞就在西边,与三危山的金光遥遥相对应。

三危金光之迹,后人解释颇多,在此我不想议论。反正当时的乐樽和尚,刹那时激动万分。他怔怔地站着,眼前是腾燃的金光,背后是五彩的晚霞,他浑身被照得通红,手上的锡杖也变得水晶般透明。他怔怔地站着,天地间没有一点声息,只有光的流溢,色的笼罩。他有所憬悟,把锡杖插在地上,庄重地跪下身来,朗声发愿,从今要广为化缘,在这里筑窟造像,使它真正成为圣地。和尚发愿完毕,两方光焰俱黯,苍然幕色压着茫茫沙原。

不久,乐樽和尚的第一个石窟就开工了。他在化缘之时广为播扬自己的奇遇,远近信士也就纷纷来朝拜胜景。年长日久,新的洞窟也一一挖出来了,上自王公,下至平民,或者独筑,或者合资,把自己的信仰和祝祈,全向这座陡坡凿进。从此,这个山峦的历史,就离不开工匠斧凿的叮当声。

工匠中隐潜着许多真正的艺术家。前代艺术家的遗留,又给后代艺术家以默默的滋养。于是,这个沙漠深处的陡坡,浓浓地吸纳了无量度的才情,空灵灵又胀鼓鼓地站着,变得神秘而又安详。

从哪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到这里,都非常遥远。在可以想像的将来,还只能是这样。它因华美而矜持,它因富有而远藏。它执意要让每一个朝圣者,用长途的艰辛来换取报偿。

我来这里时刚过中秋,但朔风已是铺天盖地。一路上都见鼻子冻得通红的外国人在问路,他们不懂中文,只是一叠连声地喊着:“莫高!莫高!”声调圆润,如呼亲人。国内游客更是拥挤,傍晚闭馆时分,还有一批刚刚赶到的游客,在苦苦央求门卫,开方便之门。

利功能。因此,大凡至今轰转的历史胜迹,总有生生不息、吐纳百代的独特秉赋。

莫高窟可以傲视异邦古迹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一千多年的层层累聚。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一千年而始终活着,血脉畅通、呼吸匀停,这是一种何等壮阔的生命!一代又一代艺术家前呼后拥向我们走来,每个艺术家又牵连着喧闹的背景,在这里举行着横跨千年的游行。纷杂的衣饰使我们眼花撩乱,呼呼的旌旗使我们满耳轰鸣。在别的地方,你可以蹲下身来细细玩索一块碎石、一条土埂,在这儿完全不行,你也被裹卷着,身不由主,踉踉跄跄,直到被历史的洪流消融。在这儿,一个人的感官很不够用,那干脆就丢弃自己,让无数双艺术巨手把你碎成轻尘。

因此,我不能不在这暮色压顶的时刻,在山脚前来回徘徊,一点点地找回自己,定一定被震撼了的惊魂。晚风起了,夹着细沙,吹得脸颊发疼。沙漠的月亮,也特别清冷。山脚前有一泓泉流,汩汩有声。抬头看看,侧耳听听,总算,我的思路稍见头绪。

夜已深了,莫高窟已经完全沉睡。就像端详一个壮汉的睡姿一般,看它睡着了,也没有什么奇特,低低的,静静的,荒秃秃的,与别处的小山一样。

游客各种各样。有的排着队,在静听讲解员讲述佛教故事;有的捧着画具,在洞窟里临摹;有的不时拿出笔记写上几句,与身旁的伙伴轻声讨论着学术课题。他们就像焦距不一的镜头,对着同一个拍摄对象,选择着自己所需要的清楚和模糊。

莫高窟确实有着层次丰富的景深(depthoffield),让不同的游客摄取。听故事,学艺术,探历史,寻文化,都未尝不可。一切伟大的艺术,都不会只是呈现自己单方面的生命。它们为观看都存在,它们期待着仰望的人群。一堵壁画,加上壁画前的唏嘘和叹息,才是这堵壁画的立体生命。游客们在观看壁画,也在观看自己。于是,我眼前出现了两个长廊:艺术的长廊和观看者的心灵长廊;也出现了两个景深:历史的景深和民族心理的景深。

如果仅仅为了听佛教故事,那么它多姿的神貌和色泽就显得有点浪费。如果仅仅为了学绘画技法,那么它就吸引不了那么多普通的游客。如果仅仅为了历史和文化,那么它至多只能成为厚厚着述中的插图。它似乎还要深得多,复杂得多,也神奇得多。

它是一种聚会,一种感召。它把人性神化,付诸造型,又用造型引发人性,于是,它成了民族心底一种彩色的梦幻、一种圣洁的沉淀、一种永久的向往。

它是一种狂欢,一种释放。在它的怀抱里神人交融,时空飞腾,于是,它让人走进神话、走进寓言,走进宇宙意识的霓虹。在这里,狂欢是天然秩序,释放是天赋人格,艺术的天国是自由的殿堂。

它是一种仪式、一种超越宗教的宗教。佛教理义已被美的火焰蒸馏,剩下了仪式应有的玄秘、洁净和高超。只要知闻它的人,都会以一生来投奔这种仪式,接受它的洗礼和熏陶。

这个仪式如此宏大,如此广。甚至,没有沙漠,也没有莫高窟,没有敦煌。仪式从海港的起点已经开始,在沙窝中一串串深深的脚印间,在一个个夜风中的账篷里,在一具具洁白的遗骨中,在长毛飘飘的骆驼背上。流过太多眼泪的眼睛,已被风沙磨钝,但是不要紧,迎面走来从那里回来的朝拜者,双眼是如此晶亮。我相信,一切为宗教而来的人,一定能带走超越宗教的感受,在一生的潜意识中蕴藏。蕴藏又变作遗传,下一代的苦旅者又浩浩荡荡。

余秋雨散文朗诵

早年为了学写古诗,曾买过一部线装本的《诗韵合壁》,一函共6册,字体很小,内容很多。除了供查诗韵外,它还把各种物象、各种情景、各种心绪分门别类,纂集历代相关诗句,成了一部颇为齐全的诗歌词典。过去文人要应急写诗时,查一直,套一套,很可快速地炮制出几首来。但是毫无疑问,这样写出来的诗都是不值一读的。只有在不带写诗任务时随便翻翻,看看在同一名目下中国诗化语词的多方汇集,才有一点意思。

翻来翻去,眼下出现了“夜雨”这一名目,那里的诗大多可读。既然是夜间,各种色相都隐退了,一切色彩斑斓的词汇也就失去了效能;又在下雨,空间十分逼仄,任何壮举豪情都铺展不开,诗句就不能不走向朴实,走向自身,走向情感,李商隐着名的《夜雨寄北》堪称其中典范。

光听着窗外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便满心都会贮足了诗。要说美,也没有什么美,屋外的路泥泞难走,院中的花零落不堪,夜行的旅人浑身湿透。但正是在这种情境下,你会感受到往常的世俗喧嚣一时浇灭,天上人间只剩下了被雨声统一的宁定,被雨声阻隔的寂寥。人人都悄然归位,死心塌地地在雨帘包围中默默端坐。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象,夜雨中的想象总是特别专注,特别遥远。

夜雨款款地剥夺了人的活力,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这种畏怯又与某种安全感拌和在一起,凝聚成对小天地中一脉温情的自享和企盼。在夜雨中与家人围炉闲谈,几乎都不会拌嘴;在夜雨中专心攻读,身心会超常地熨帖;在夜雨中思念友人,会思念到立即寻笔写信;在夜雨中挑灯作文,文字也会变得滋润蕴藉。

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对富而立。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热气呵成一片迷雾。你能看见的东西很少,却似乎又能看得很远。风不大,轻轻一阵立即转换成渐沥雨声,转换成河中更密的涟漪,转换成路上更稠的泥泞。此时此刻,天她间再也没有什么会干扰这放任自由的风声雨声。你用温热的手指划去窗上的雾气,看见了窗子外层无数晶莹的雨滴。新的雾气又腾上来了,你还是用手指去划,划着划着,终于划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

夜雨是行旅的大敌。

倒不是因为夜间行路艰难,也不是因为没有带着雨鞋和伞。夜雨会使旅行者想家,想得很深很深。夜雨会使旅行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远、孤苦的处境,顾影自怜,构成万里豪情的羁绊。

不是急流险滩,不是崇山峻岭,而是夜雨,使无数旅行者顿生反悔,半途而归。我不知道法显、玄奘、郑和、鉴真、徐霞客他们在一次次夜雨中心境如何,依我看,他们最强的意志,是冲出了夜雨的包围。

如我无用之辈,常常会在大雨如注的夜晚,躲在乡村旅店里,把地图拿出来细细查看。目光在已经走过的千里之间来回,痴想着其间在夜幕雨帐笼罩下的无数江河和高山。这样的夜晚,我常常失眠。为了把这种没出息的惰怠心绪驱赶,我总会在夜雨中邀几个不相识的旅人长时间闲谈。

但是,真正让心绪复归的,完全不是这种谈话,而是第二天晴朗的早晨。雨后的清晨,铺天盖地奔泻着一种兴奋剂,让人几乎把昨夜忘却;又不能完全忘却,留下一点影子,阴阴凉凉的,添一份淡淡的惆怅。

在人生的行旅中,夜雨的魅力也深可寻探。

我相信,一次又一次,夜雨曾浇媳过突起的野心,夜雨曾平抚过狂躁的胸襟,夜雨曾阻止过一触即发的争斗,夜雨曾破灭过凶险的阴谋。当然,夜雨也所折过壮阔的宏图、勇敢的进发、火烫的情怀。

不知道历史学家有没有查过,有多少乌云密布的雨夜,悄悄地改变了中国历史的步伐。将军舒眉了,谋士自侮了,君王息怒了,英豪冷静了,侠客止步了,战鼓停息了,骏马回槽了,刀刃入鞘了,奏章中断了,敕令收回了,船楫下锚了,酒气消退了,狂欢消解了,呼吸匀停了,心律平缓了。

余秋雨散文片段

到了该自立的年岁还不知道精神上的自立,这是中国很多中年人的共同悲剧。本站小编为大家整理了余秋雨。

散文。

片段,希望大家喜欢。

1)中年人最容易犯的毛病,是把一切希望都寄托于自己的老年。

2)老年是如诗的年岁。这种说法不是为了奉承长辈。

3)请不要小看这“照顾”二字,中年人的魅力至少有一半与此相关。

4)天天期待着上级的指示群众的意见家人的说法,然后才能跨出每一步--这是尚未精神断奶的标志。

5)只有到了老年,沉重的使命已经卸除,生活的甘苦也已了然,万丈红尘已移到远处,静下来的周际环境和放慢了的生命节奏加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总结性归纳性的轻微和声,诗的意境出现了。

6)西方一位哲人说,只有饱经沧桑的老人才会领悟真正的人生哲理,同样一句话,出自老人之口比出自青年之口厚重百倍。对此,我不能全然苟同。

7)我一直认为,某个时期,某个社会,即使所有的青年人和老年人都中魔了,只要中年人不荒唐,事情就坏不到哪里去。

8)只有在中年树起独立的桅杆,扬起高高的白帆,唱出响亮的歌声,才会有好风为你鼓劲,群鸥为你引路,找到一个个都在欢迎你的安静港湾,供你细细选择。

9)但是,我们无数次看到了,一个窝囊的中年抵达不到一个欢快的老年。这正像江河,一个浑浊的上段不可能带来一个清澈的下段。

10)如今天天节衣缩食不苟言笑忍气吞声,都是在争取着一个有尊严有资财有自由的老年。

11)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能够看得很远却又并不陡峭的高度。

12)中年人失去方寸的主要特征是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一会儿要别人像对待青年那样关爱自己,一会儿又要别人像对待老人那样尊敬自己。明明一个大男人却不能对任何稍稍大一点的问题作出决定,频频找领导倾诉衷肠,出了什么事情又逃得远远的,不敢负一点责任。在家里,他们训斥孩子就像顽童吵架,没有一点身为人父的慈爱和庄重;对妻子,他们也会轻易地倾泻出自己的精神垃圾来酿造痛苦,全然忘却自己是这座好不容易建造起来的情感楼宇的顶梁柱;甚至对年迈的父母,他们也会任性赌气,极不公平地伤害着已经走向衰弱的身影。

13)在中年,青涩的生命之果变得如此丰满,喧闹的青春冲撞沉淀成了雍容华贵,连繁重的社会责任也有可能溶解为日常的生活情态。

14)向往峰巅,向往高度,结果峰巅只是一道刚能立足的狭地。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上已无路,下又艰难,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惶恐。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构成了自我嘲弄。我已看出了它的讥谑,于是急急地来试探下山的陡坡。人生真是艰难,不上高峰发现不了什么,上了高峰又抓住不了什么。看来,注定要不断地上坡下坡上坡下坡。

15)中年太实际太繁忙,在整体上算不得诗。青年时代常常被诗化,但青年时代的诗太多激情而缺少意境,按我的标准,缺少意境就算不得好诗。

16)最可怕的是,谁也没有断奶,而社会上又没有那么多上好的乳汁,因此开始了对各种伪劣饮料的集体吮吸。在一片响亮而整齐的吮吸声上面,是那些爬满皱纹却还未苍老的脸。

17)哲理产生在两种相反力量的周旋之中,因此它更垂青于中年。世上一切杰出的哲学家都在中年完成了他们的思想体系,便是证据。

18)中年人的坚守,应该从观点上升到人格,而人格难以言表。在中年人眼前,大批的对峙消解了,早年的对手失踪了,昨天的敌人无恨了,更多的是把老老少少各色人等照顾在自己身边。

19)到了该自立的年岁还不知道精神上的自立,这是中国很多中年人的共同悲剧。

20)习惯了郁闷的,只能延续郁闷;习惯了卑琐的,只能保持卑琐。而且,由于暮色苍茫间的体力不支友朋散失,郁闷只能更加郁闷,卑琐只能更加卑琐。

母亲散文余秋雨

挡眼是几座巨大的沙山。只能翻过它们,别无他途。上沙山实在是一项无比辛劳的苦役。刚刚踩实一脚,稍一用力,脚底就松松地下滑。用力越大,陷得越深,下滑也越加厉害。才踩几脚,已经气喘,浑身恼怒。我在浙东山区长大,在幼童时已能欢快地翻越大山。累了,一使蛮劲,还能飞奔峰巅。这儿可万万使不得蛮劲。软软的细沙,也不硌脚,也不让你碰撞,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你越发疯,它越温柔,温柔得可恨之极。无奈,只能暂息雷霆之怒,把脚底放轻,与它厮磨。

要腾腾腾地快步登山,那就不要到这儿来。有的是栈道,有的是石阶,千万人走过了的,还会有千万人走。只是,那儿不给你留下脚印,属于你自己的脚印。来了,那就认了罢,为沙漠行走者的公规,为这些美丽的脚印。

心气平和了,慢慢地爬。沙山的顶越看越高,爬多少它就高多少,简直像儿时追月。已经担心今晚的栖宿。狠一狠心,不宿也罢,爬!再不理会那高远的目标了,何必自己惊吓自己。它总在的,不看也在。还是转过头来看看自己已经走过的路罢。我竟然走了那么长,爬了那么高。脚印已像一条长不可及的绸带,平静而飘逸地划下了一条波动的曲线,曲线一端,紧系脚下。完全是大手笔,不禁钦佩起自己来了。不为那山顶,只为这已经划干的曲线,爬。不管能抵达哪儿,只为已耗下的生命,爬。无论怎么说,我始终站在已走过的路的顶端。永久的顶端,不断浮动的顶端,自我的顶端,未曾后退的顶端。沙山的顶端是次要的。爬,只管爬。

脚下突然平实,眼前突然空阔,怯怯地抬头四顾,山顶还是被我爬到了。完全不必担心栖宿,西天的夕阳还十分灿烂。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凤,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于是,满眼皆是畅快,一天一地都被铺排得大大方方、明明净净。色彩单纯到了圣洁,气韵委和到了崇高。为什么历代的僧人、俗民、艺术家要偏偏选中沙漠沙山来倾泄自己的信仰,建造了莫高窟、榆林窟和其他洞窟?站在这儿,我懂了。我把自身的顶端与山的顶端合在一起,心中鸣起了天乐般的梵呗。

刚刚登上山脊时,已发现山脚下尚有异相,舍不得一眼看全。待放眼鸟瞰一过,此时才敢仔细端详。那分明是一弯清泉,横卧山底。动用哪一个藻饰词汇,都会是对它的亵渎。只觉它来得莽撞,来得怪异,安安静静地躲坐在本不该有它的地方,让人的眼睛看了很久还不大能够适应。再年轻的旅行者,也会像一位年迈慈父责斥自己深深钟爱的女儿一般,道一声:你怎么也跑到这里!

我胡乱想着,随即又愁云满面。怎么走近它呢?我站立峰巅,它委身山底;向着它的峰坡,陡峭如削。此时此刻,刚才的攀登,全化成了悲哀。向往峰巅,向往高度,结果峰巅只是一道刚能立足的狭地。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上已无路,下又艰难,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惶恐。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构成自我嘲弄。我已看出了它的讥谑,于是急急地来试探下削的陡坡。人生真是艰难,不上高峰发现不了它,上了高峰又不能与它近乎。看来,注定要不断地上坡下坡、上坡下坡。

咬一咬牙,狠一狠心。总要出点事了,且把脖子缩紧,歪扭着脸上肌肉把脚伸下去。一脚,再一脚,整个骨骼都已准备好了一次重重的摔打。然而,奇了,什么也没有发生。才两脚,已嗤溜下去好几米,又站得十分稳当。不前摔,也不后仰,一时变作了高加索山头上的普罗米修斯。再稍用力,如入慢镜头,跨步着舞蹈,只十来下就到了山底。实在惊呆了:那么艰难地爬了几个时辰,下来只是几步!想想刚才伸脚时的悲壮决心,哑然失笑。康德所说的滑稽,正恰是这种情景。

来不及多想康德了,急急向泉水奔去。一湾不算太小,长可三四百步,中间最宽处,相当一条中等河道。水面之下,飘动着丛丛水草,使水色绿得更浓。

【3】。

余秋雨散文朗诵

想知道你凝视远方时,眼前是否划过我的身影。

想知道当你走进甜美梦乡时,是否看到我在梦的路口等你。

我喜欢静静地坐在这里想你。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静静地想一个人。

对方是否能真切的感受到。

如果你常常有一种莫名的心动。

你是否知道这是因为我在远方静静的想你。

想在这宁静的夜里呼唤你。

尽管我知道,漆黑的夜无法将我的心声传得很远。

但我总觉得,无论多远,你一定能够听到。

就这么静静的想你,在这个夜晚,因为想你,这个夜晚变得美丽而郁冗。

喜欢这样静静的想你让自己有了柔柔的疼痛和微微的幸福。

不经意间,我会想你的名字。

想你的身影,想你爽朗的笑声。

想能有一天能与你相拥在月光中漫步。

如果可以,我情愿自己是一只青鸟。

可以停在你窗前的树梢。

孤独的老树是寂寞的。

夜空中沉默的那轮皎月是寂寞的。

但我不会寂寞。

因为我离你是那么的近,可以真实的感受到你的气息。

但我不会鸣叫,不会打扰你清净。

我只是轻轻的梳理我被风吹乱的羽翼。

整理自己疲惫的心。

然后,默默地站在你的窗前。

静静地想你。

也许我在等待。

等待你给我一个奇迹。

但我还是有点害怕,害怕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知道我不能渴求很多。

我只希望我能够一直这样——静静地想你。

很多时候,就这样静静地想一个人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一种期冀。

佛说。

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插肩而过。

我会用一万次的回眸换取与你的相遇。

再用我如莲般的心。

在某个遥远的角落。

静静的想你。

余秋雨短篇散文

美丽的雪花飞舞起来了。

我已经有三年不曾见着它。

去年在福建,仿佛比现在更迟一点,也曾见过雪。

但那是远处山顶的积雪,可不是飞舞的雪花。

在平原上,它只是偶然的随着雨点洒下来几颗,没有落到地面的时候。

它的颜色是灰的,不是白色;它的重量像是雨点,并不会飞舞。

一到地面,它立刻融成了水,没有痕迹,也未尝跳跃,也未尝发出唏嘘的声音,像江浙一带下雪时的模样。

这样的雪,在四十年来第一次看见它的老年的福建人,诚然能感到特别的意味,谈得津津有味,但在我,却总觉得索然。

"福建下过雪",我可没有这样想过。

我喜欢眼前飞舞着的上海的雪花。

它才是"雪白"的白色,也才是花一样的美丽。

它好像比空气还轻,并不从半空里落下来,而是被空气从地面卷起来的。

然而它又像是活的生物,像夏天黄昏时候的成群的`蚊蚋,像春天酿蜜时期的蜜蜂,它的忙碌的飞翔,或上或下,或快或慢,或粘着人身,或拥入窗隙,仿佛自有它自己的意志和目的。

它静默无声。

但在它飞舞的时候,我们似乎听见了千百万人马的呼号和脚步声,大海汹涌的波涛声,森林的狂吼声,有时又似乎听见了儿女的窃窃私语声,礼拜堂的平静的晚祷声,花园里的欢乐的鸟歌声……它所带来的是阴沉与严寒。

但在它的飞舞的姿态中,我们看见了慈善的母亲,活泼的孩子,微笑的花儿,和暖的太阳,静默的晚霞……它没有气息。

但当它扑到我们面上的时候,我们似乎闻到了旷野间鲜洁的空气的气息,山谷中幽雅的兰花的气息,花园里浓郁的玫瑰的气息,清淡的茉莉花的气息……在白天,它做出千百种婀娜的姿态;夜间,它发出银色的光辉,照耀着我们行路的人,又在我们的玻璃窗上扎扎地绘就了各式各样的花卉和树木,斜的,直的,弯的,倒的。

还有那河流,那天上的云……

余秋雨散文朗读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